第八十八章孔多塞侯爵的邀请(下)
孔多塞夫人转过头,询问管家的准备情况:“今天的酒水必须以我家乡波尔多产的红酒为主,最好是拉菲庄园酿造的,务必让副检察长先生感到满意。”
“……下午茶就采用冷餐会的方式,听说波尔多那边非常流行,我很比较喜欢。你记得在晚餐时,提醒侯爵不要与安德鲁先生讨论哲学和数学问题。”
“……还有,让侍从们机警一点,当她(他)们听到优美诗歌的时候,务必在第一时间全文抄给我。不错,尤其是安德鲁先生的。”
“……如果拉瓦锡夫人也在场,记得把安德鲁先生与她分开,他们关系很是糟糕,不要让他们在同一个房间里出现,晚餐时两人不要坐在餐桌对面。”
……
看着比年轻自己1岁妻子居然为一次极为普通的沙龙聚会搞得如此紧张,孔多塞随即将她拉进书房详谈。
“我亲爱的索菲,为了一个叫安德鲁的新客人,没有必要如此隆重吧。”一关上房门,孔多塞侯爵就对着妻子低声下气的哀求起来。
与热情奔放的妻子不同,留着长长的蓬松小卷发的侯爵本人一贯拘谨、腼腆、不喜欢社交,呆板僵硬的面部表情下方永远都是领口紧束的纯色衬衣。
不过需要说明的,今天的麻烦事还是孔多塞侯爵本人惹出来的。期初,侯爵他不过是出于一种礼貌,邀请了即将离开巴黎的马恩省副检察长,来参加妻子索菲每周五下午举办的沙龙聚会。
怎料,连续拒绝了波旁家族两位显贵邀请的安德鲁,居然就接受了孔多塞的这份邀请。不过,来就来吧,孔多塞自己也没多想,但回到家里给索菲一说,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妻子原本就是波尔多人,她的父母家族在当地经营着数十公顷的葡萄园以及多个酒庄。今年,多亏安德鲁发明的波尔多溶液,令波尔多的种植园主和酒商都逃过一劫,索菲心中的感激之情那是毋容置疑的。至于数月前,孔多塞夫人因为丈夫的缘故,对安德鲁的种种鄙夷和不满,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现在,索菲对于丈夫的哀求表现的不屑一顾,那是她还有一个充分的理由,“我希望安德鲁先生,能为我的沙龙留下一首流传于巴黎整个上流社会的诗歌。你要知道就是昨天,那个前财政大臣内克尔的女儿,斯塔尔夫人已从瑞士日内瓦返回巴黎。而她的沙龙聚会据说会在下周正式举行。”
孔多塞明白了,妻子的言下之意是斯塔尔夫人会在巴黎重拾她母亲—内克尔夫人的沙龙聚会,这势必将极大冲击孔多塞夫人的沙龙的美誉度,如果让巴黎最受欢迎的诗人安德鲁的出场,却能极大抵消斯塔尔夫人带来的负面影响。
“所以,”孔多塞夫人对着丈夫强调说,“今天,无论使用哪种方法,你都要让安德鲁留下一首诗,还必须是在孔多塞夫人的沙龙聚会上创作的新诗。”
对于自己的年轻妻子,孔多塞一贯都是有求必应,从不回避或拖延。当初为了成功追求索菲,侯爵可是花了整整5年时间,费尽周折取悦了妻子的整个家族成员。不仅如此,这位目前仅存与人世的法国启蒙思想家,居然在他的哲学著作里,第一次提出了关于妇女解放,以及男女平等这一惊世骇俗的政治主张。
所以这一次,孔多塞同样不会让妻子失望。很快,侯爵让男管家备好马车,他要亲自去圣路易岛的法官别墅接安德鲁来府邸参加沙龙聚会。
面对如此隆重的盛情邀请,安德鲁自然受宠若惊,可在他得知沙龙主人们的请求时,角色由客人立刻切换成为奸商一枚。
“这样啊,”安德鲁故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却迟迟没有下文,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是目光长时间盯望着孔多塞前胸佩戴的,印有罗浮宫塑像的法兰西科学院徽章。
“好吧!”孔多塞知道眼前的家伙心里想要什么。
一周前,安德鲁希望法兰西科学院在沙隆设立一个分院,或是实验所。但身为科学院秘书长的孔多塞侯爵断然拒绝了这一无礼请求,后者自豪的宣称:唯有巴黎才是法国科学家们理想的聚集地。
孔多塞考虑了一会儿,说:“不能叫法兰西科学院香槟分院,只能叫香槟研究所,且每次最多允许名科学院的学者来研究所里办公。一切费用由你承担。”
在路易十四时代,改组之后的法兰科学院被设置在当时的皇宫—卢浮宫图书馆里,并重新制定了活动章程,并把科学院院士分为领薪金的和不领薪金的名誉会员。如今的时科学院成员总数一般控制在70人到80人之间。级别由高到低为:正式院士、名誉院士、合作院士、学员。
安德鲁提出自己的价码,“至少10名科学院的学者,采取自愿前往原则,薪俸加倍。其间,取得成果和专利,都由研究所与学者本人共同分享。此外,联合公司每年会想法兰西科学院捐赠一笔客观的科研经费。”
看到孔多塞眉头皱起,似乎不太愿意接受时,他继而补充说:“我保证创作于孔多塞夫人的沙龙聚会上的那首诗歌,一定会大放异彩,享誉整个巴黎和法国,乃至全欧洲。如果效果不佳,我们现在达成的口头协议将判定无效。而现在,可以告诉我,夫人对诗歌内容的具体要求。”
……
生命、爱情与自由!这就是孔多塞夫人在本周沙龙聚会上设立的主题。
作为沙龙的常客,孔多塞夫妇的老朋友,布里索首先站在讲演台上侃侃而谈:
“……这个问题在不同年龄段,不同情形下确实是发生变化的。在不懂什么是爱情的少年时,生命正常前行,也许自由是最令人渴望的。当然那时候自己认为的束缚并不一定是真正的束缚,却赋予了自由崇高的定义。生命是珍贵的,爱情是美好的,但若与自由相比,它们还是略逊一筹……”
对于这些哲理性质的思考,安德鲁一贯说没有什么兴趣参与。他端着一杯红酒,左顾右盼,在0多个来宾中间看到了好些个熟人。
他先是与罗伯斯庇尔、佩蒂翁和蒲佐打了招呼,一起闲聊了几句后告辞离开。安德鲁径直来到靠近大窗户的杜兰顿法官身边,后者刚给安德鲁打了个手势。
“听说你拒绝了普罗旺斯伯爵和奥尔良公爵的邀请?”法官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这位波尔多法官一到达巴黎,就与布里索、孔多塞等人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