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彩钢瓦混搭钢筋围成的工地围墙走了半圈,宁母带着宁宇来到了一个只能走小车的大门外。
里面是两排两层简易工房,地面铺上了平整的水泥,整体看起来虽然条件依然好不到哪去,但已经比最初宁宇来这边时看到的环境好很多了。
“老宁!”刚走进大门,宁母就大声喊宁父出来。
宁父还没等出来,其他房间却走出来了一些人。
“老板娘,这就是你在江北大学读书的儿子啊?果然,一看就是个高材生。”
“小伙子长得真带劲,一看就知道他在学校肯定特别受女孩子欢迎。”
“小帅哥有女朋友没呢?我家大侄女刚上大学,长得好看,成绩也特别好,要不要给你们撮合撮合啊?”
“……”
宁母在一旁一边笑着一边给宁宇介绍:“这是张叔。”
“张叔好!”
“这是李婶。”
“李婶好!”
“这是王大妈!”
“王大妈好……”
在一群人的关注中走到最靠里的那间房门口,宁宇终于看到了站在门口毫无表情望着他的父亲。
虽然只有半年没见,但宁宇却很明显感觉到,父亲苍老了很多。
半年前,宁父虽然有白发,但还只是零零散散的有一些而已。而此时,说宁父头发花白,真的是一点也不夸张。
从巅峰跌入谷底,从谷底艰难的熬了两年多,终于再次白手起家,这个男人真的用他的全部撑起了这个家。
宁宇比谁都清楚,接手这么大的一个工程,父亲肯定借了不少外债,肯定顶了凭宁宇的阅历难以想象到的巨大压力。现在眼看着大楼一座座建了起来,胜利在望,他是对父亲又心疼,又自豪。
或许大多数孩子都不希望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不管父亲是否成功,是否拥有权力和财富,他们都只想按照自己的方式成长,活出不一样的色彩,不希望走父亲走过的路。
但是宁宇此刻却由衷的认为,他一定要成为像父亲这样的人,不惧大起大落,不惧严寒风暴,哪怕遭遇再大的困难,都能挺起胸膛来面对,用自己的脊梁和肩膀为自己所珍爱的家人撑起一整片天空。可以怒视苍天,也可以回首微笑;可以挥拳击向不公的命运,也可以用布满老茧的手掌轻抚妻儿的脸颊;可以在风雨中怒吼,也可以在床畔低声吟唱;卸甲时素衣炊洗,披甲时昂首踏入电闪雷鸣……
“中午吃没吃呢?”宁父没有过多的寒暄,只关心孩子的肠胃。
宁宇摇头道:“还没。”
“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咱们出去吃。”宁父说完,到不远处厕所附近的水池旁粗略的洗了一下,然后回屋去换衣服。
宁母满面喜悦的进屋收拾东西,宁宇则默不作声的跟着走了进去。
虽然屋内依然看起来有些凌乱,但却让宁宇感觉到了很熟悉的家的温馨。墙上挂着宁宇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上的宁宇才十几岁,正是他最叛逆的年纪。照片上的父母都笑得很阳光灿烂,而宁宇则撇着嘴,笑得非常僵硬。
宁宇对这张照片有印象,当时他特别讨厌拍照,强行被父母拉去合影,心情特别不痛快,故意不配合摄影师,摆出各种搞怪的表情。这张合影,是当时拍下来的所有照片中难得抓拍到宁宇看起来好像是在笑的表情的一张。
一晃,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啊!经历了那么多之后,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但又好像一切都没变。
“家”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却承载了太多的重量。
“家”不是一个房子,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人。哪怕一切都没了,只要人还在,家就仍在。家人在哪,家就在哪。
简陋的彩钢瓦上挂着灰尘,这在工地是没法打扫干净的,哪怕母亲天天打扫。
之所以确定母亲会天天打扫,是因为宁宇发现屋内虽然无法避免的有一些小虫子,但墙角并没有蜘蛛网。
宁母一边收拾一边道:“这边环境是差了一点,但是比以前真的好太多了。已经熬了半年多,但估计最多再熬个一年半,就能结束了。到那时候,咱们把欠下的债还清,手里面还能剩下来不少,虽然不太可能回到以前你爸开矿时那么好,但肯定也不会太差。不管怎么说,你爸东山再起,只要这个工程顺利竣工,以后肯定可以接到更多的活,咱们家的未来肯定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听着母亲的话,宁宇感觉心里面酸溜溜的,忍不住道:“妈,等这个工程做完,你们就不要再接工程了。我到那时候,肯定已经有了成绩,收入不会太低,到时候让我来……”
不待宁宇说完,宁父便打断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满口孩子话?你再怎么有成就,那也是你的成就。而这,是咱们家的根本,是不可以丢的。好了,我换好衣服了,咱们出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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