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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菰初并不介意柳夷凉那句“我骗你的”,他解开了柳夷凉手腕上的腰带,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生辰快乐。”
柳夷凉反应过来,算了算日子,才发现如今竟然已经是七月初七了。
难怪,叶菰初会在今天来找他。
叶菰初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串镶嵌着紫色宝石的枫叶项链给柳夷凉戴上了,柳夷凉低头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串项链看上去很贵,但是这未免华丽过头了......说实话他觉得有点庸俗......叶菰初对饰品的审美着实让他不敢苟同。
叶菰初发现柳夷凉似乎不太喜欢这么华丽的物件,便又取出了一串稍微朴素的银链,上面串着几片金子做的银杏叶,还缀着六颗珍珠。
“......多谢。”柳夷凉觉得自己在昆仑要是如此露富怕不是会被人打劫一番。
不久后,他们便到了昆仑雪山最东侧的灵虚峰,要去最西侧的凌绝峰,只好乘坐马车,在驿站他们碰上了叶璟。
叶璟叼着串青提做的糖葫芦坐在桌上看昆仑山的地图,柳夷凉经过的时候他正好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接,俱是无言相对。
叶菰初却过分客套地上前打了声招呼:“六叔,你没跟我爹回去吗?”
“回天山收拾行装,收拾完就回去,以后......不来这里了。”叶璟回道,“我娘需要人陪着,我大约会留在扬州。”
“这里离天山还有一段路,你看昆仑山地图作甚?”
“和你没有关系。”
叶菰初也不自讨没趣了,天色已晚,他拉着柳夷凉上楼休息去了。
等叶菰初睡着之后,柳夷凉出门透风去了,他拢了拢叶菰初给他新买的大氅,这里果然有些冷意。
入夜后的灵虚峰颇为安静,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家店铺开着,他走到一半,被人拦腰抱起。
柳夷凉看清楚叶璟凝着寒霜的脸,本想挣扎几下,可他又想看看叶璟准备做什么。
晃悠着晃悠着,叶璟把他摇得昏昏欲睡。
到了屋内,柳夷凉躺在床上滚了一圈总算清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来看着叶璟:“听说你自请出师了?”
叶璟点了点头,他把衣服解开,给柳夷凉看他背后的那些鞭痕:“我师父打的,你给我涂点药好不好,就是床头那个蓝色的瓶子。”
“你自己有手有脚的,还需要我来上药?”柳夷凉看那交错的伤痕,“你以为你师父只是为了我而打你吗?也因为你不念师恩,一意孤行。他本来应该不会把你逐出师门的,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就不会灵活变通一些吗?”
叶璟转过身去看他:“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的。我知道叶世钦在门外的时候我气坏了......我不想那么早就成婚的......”
“你只是和我玩一玩,没有负责任的打算。”柳夷凉拿起了那个蓝瓶子,倒了些药在手上,又去给叶璟涂抹了起来,“叶璟,如果那天不是那么不合时宜的场面,你也不会和我在一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成婚那么抗拒,但是我需要一个归宿。”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对我来说,你一点也不合适,根本算不得良人。”柳夷凉拂过那几道伤痕,“我很喜欢你的甜言蜜语、装乖讨巧......但不喜欢你的意气用事、故作大度。你让我伤心了,伤上加伤,痛不欲生。你伤过我一回,难保不会有第二回、第三回。我不会再给你机会,这是我的回答。”
如果是三年前,柳夷凉说不定还真会和叶璟再试试,可是没有如果。他累了。
给叶璟擦完药,柳夷凉就离开了。
第二日出发时,柳夷凉发现叶璟依旧拿着一串青提糖葫芦在下面看地图,他和叶菰初绕过他去另一个桌子吃早点,柳夷凉一瞥,发现叶璟竟然把那个西域风情的金镯子拿出来戴上了。
柳夷凉出门后又碰到了一个眼熟的人,是扶摇派的林微,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一身白色孝服的短发男子。他们也不过是点头之交,没必要问好。
“你这镯子哪里来的?”柳夷凉听见身后传来了这样的质询,便停下了脚步。
叶璟蹙起了眉头:“干你何事?”
林微挡了一下穿着孝服的男子:“凌钧,我知道你着急,但不可无礼。”
“这镯子应该是一位女子所有。”凌钧看着叶璟,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陈旧的、画着镯子式样的图纸,不久前,他师父因旧疾离世,离世前的心愿便是找到这个金镯子的主人,把一封信转交给她。凌钧只知道师父是在西域碰见这位女子的,于是便求着正在扬州办事的林微与他同行西域。
“我娘给我的。”叶璟说道。
“你娘可认识一个法号为释延的和尚?”凌钧追问,“他的俗名是叶苏谙......你和他有点像。”
叶菰初思考了一会儿,拉着柳夷凉往外又走了几步,驿站此时人不是很多,叶菰初轻声说道:“我前些天才收到我娘的信,我那位出家的二舅舅
', ' ')('的名字就是叶苏谙,常在四海云游,几乎不回家,我只有小时候见过他几面。他不久前过世了。”
柳夷凉也懒得去厘清他们这些关系了:“我们走吧,凌绝峰还有好长一段路,别耽搁了。”
八月初,他们才快马加鞭赶到了凌绝峰。
凌绝峰山脚下的驿站十分荒凉,他和叶菰初自从七月初七之后便不再分屋子睡了,柳夷凉就像从前一样,会躺在叶菰初怀里入眠。
叶菰初执着于身体的亲近,每天晚上都会把胳膊给他枕着,即使血液流通不畅,也不放弃这亲昵的机会。
休息了一夜恢复精力后,柳夷凉第二日一大早,就和叶菰初往凌绝峰山顶去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柳夷凉走了半天,只觉得这凌绝峰着实比灵虚峰高上许多,他实在是走不动了,只好让叶菰初背着他继续上山。
一路走来连个活物都没有见到,只有成年累月堆积的雪,这时竟又是下起了大雪,柳夷凉不自觉地抱紧了叶菰初取暖,他把身上披着的斗篷解开了一些,盖在了头顶,以遮挡这莫名而来的飞雪。
听小赵姑娘说,百足灵虫栖息在山洞冷泉中,他们愣是半个洞都没找着。
直到天色都快要黑了,柳夷凉已经抖了好几回雪花,他们才在接近山顶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幽深的山洞。
无论如何,今日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幸好叶菰初今日准备了毛茸茸的手套,不然他俩的手都要被冻红了。
叶菰初生好了火,柳夷凉就脱了手套去烤火了。
叶菰初给柳夷凉烤了几个随身带着的馒头就着水囊里的温水吃,结果是柳夷凉吃了七个,叶菰初吃了一个。
晚上他们俩依偎着轮流守夜,因为这个山洞里确实有冷泉,万一百足灵虫真的在这个山洞,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是很危险的,这种虫子虽有奇特药效,但若是不小心被它蛰一口,就会功力散尽。他们俩谁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他们本来打算今日就捉虫子,可是叶菰初背柳夷凉背得很累,柳夷凉因惧冷而手脚冰凉,必须得好好休息一下。
叶菰初守夜的时候,柳夷凉睡得很香甜,但轮到他自己守夜了,他一个瞌睡,那最后一缕火苗熄灭了,他只好强打起精神摸黑去生火。
黑暗中,一只黑不溜秋的长虫从冷泉中钻了出来,爬向两人所处的方向,它的尾巴处是暗红色,头部用于进食的口器呈针状。
它的动静很小。
它对动态的生命体感知更灵敏。
它沿着柳夷凉的裤腿爬到了肩膀,对着那裸露的脖颈狠狠叮了下去。
柳夷凉终于把火又点燃了。
它吸到了血,不过并不是来自于脖颈处的新鲜血液,而是来自于叶菰初的手腕。
柳夷凉慌张地回过头,叶菰初把碧玉葫芦递到他手上:“虫子自己送上门了,打开,装进去。”
百足灵虫这回是碰到了硬茬,它的口器被叶菰初直接掰断了,尾巴也被牢牢地拿捏住了。
不一会儿,接触到了碧玉葫芦里面的药物之后,它就完全晕厥了过去。
柳夷凉顺利地把虫子装进了葫芦里,他没想到居然会那么容易。
叶菰初低头看着手腕上插着的灵虫口器,把它拔了出来,稍微溢出了一点血。
“你被它扎到了?”柳夷凉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你关心我?”叶菰初把口器扔到一边,“放心,这虫子再生能力很强,少一个口器不会降低疗效的。应该没有大碍。”
柳夷凉这才放心地把碧玉葫芦装进了一个方形的盒子里。
“一口冷泉只会有一只灵虫,这下可以安心睡了。”叶菰初伸手把柳夷凉抱在了怀里,又亲了亲他软乎的脸蛋,“怎么哪里摸着都软软的,给我抱着当小暖炉吧。”
叶菰初一开始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等到晨光熹微,山洞外隐约传来亮光的时候,整个身体一会儿像是有火在烧,一会儿又像是掉到了冰窟窿里。
他只好松开柳夷凉的身子,起来打坐运功,可等这忽冷忽热的症状结束,全身的筋脉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直接被人用刀子割断了一样。
柳夷凉醒来的时候,叶菰初身上布满了冷汗,唇瓣却红得像是血在滴。
山洞外的雪堆到了膝盖高,没有停下的迹象,他们必须尽快下山。
他去探了探叶菰初的脉搏,幸好还活着,又摸到了丹田处。
叶菰初原本的内功很浑厚,他自小跟着宋师父练武,基础打得很好,功力也一直循序渐进,还可以帮柳夷凉尽快把头发弄干,可是此刻连一丝一毫都感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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