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月初,叶菰隐的身体愈发衰弱了,他每天都要睡很长时间,一天中有大半时候都闭着眼睛,柳夷凉前些日子在忙店里的事情,八月里才抽出时间一直陪着叶菰隐。
八月十五那天,叶菰隐跟柳夷凉说,满满会走路了,柳夷凉想让满满给自己走一走,没想到她看到自己就张开手求抱,叶菰隐笑着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晚上去爹娘家吃月饼赏月,叶婠婠拉着叶菰隐说了许久的话。
八月十六,柳宛儿也过来看叶菰隐了。
过了些时日,月亮逐渐变成了下弦月。
叶菰隐这些日子喜欢上了在窗边的躺椅上看月亮,柳夷凉看他经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就会给他去盖上厚实的披风,偶尔叶菰隐忘记回床上睡,柳夷凉还会去把他抱回来。
今晚叶菰隐一反常态地重新拿出了许久未燃的香炉,用的是“隐”字的香篆,他点燃了檀香,想给自己提神。
柳夷凉走进屋内就闻到了一阵檀香味,他走到了窗边,见叶菰隐像是睡着了一样:“菰隐,我也看到满满走路了。”
叶菰隐此时才苏醒了过来:“她睡着了吗?”
“哭了好久才睡着了。”柳夷凉坐到了边上的椅子上,握住了叶菰隐的手。
“小孩子大约都是这样的......夷凉,我说过我走后你可以再嫁娶,是真心的,只要那人对满满好就可以。你不必为我守节,我跟娘说过了的。”叶菰隐握着柳夷凉的手,说得很慢很慢,“谢谢你陪我走完这一程。谢谢你愿意,让我爱你。这些日子我很开心......”
“我也爱你。”柳夷凉握紧了那苍白的手。
檀香在此刻燃尽。
守灵的三天,柳夷凉哭了许久,这世上大约再也没有人会像叶菰隐那样理解和包容他的所有情绪,即使是做好了所有准备,他也一点都舍不得叶菰隐离开自己。
叶菰初从叶婠婠手里接过了满满,好不容易才把孩子哄睡着,他才抱着呼呼大睡的满满去找坐在灵柩边上的柳夷凉。
结果柳夷凉看到满满头上系着的红带子又泪眼朦胧哭了起来。
叶菰初只好把柳夷凉和满满都搂着,满满醒了过来也跟着哭,柳夷凉听到孩子的哭声才回过神来,他从叶菰初手里抢过了孩子,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满满年纪还太小,她其实压根分不清叶菰隐和叶菰初,哭累了就抽抽噎噎,伸手向叶菰初喊着“爹爹抱”。
柳夷凉不愿意把满满交给叶菰初,叶菰初只好去央着柳宛儿把满满抱出来。自己重新坐回了灵柩边上陪着柳夷凉。
叶璟抱着卷卷坐在柳宛儿边上,让满满和卷卷玩,俩孩子才终于恢复了笑颜。
叶舒慈也来了,他去年除夕就赶回了杭州,但是一直克制着没有去找柳夷凉,偶尔实在是想他,也只能偷偷摸摸去隐园看一看。
周岁宴他也在,不过他努力降低着存在感,柳夷凉也没有注意到他。
柳夷凉和叶菰隐在一起似乎非常幸福,眉眼都舒展了许多,还被养得有点软肉了,满满和卷卷也都胖乎乎的,漂亮又健康。
叶舒慈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要是柳夷凉和自己有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叶菰初和叶璟在这之后都比较忙碌,叶舒慈比起他们可以算是好多了,他也收了几个徒弟,不过时间依旧是比较充裕。
过了几个月,他就经常出没在隐园,他不太会和小孩子相处,只能专门等满满睡觉或者去叶婠婠那了,才把最近的好物好事和柳夷凉分享。
虽然知道这种时候求欢不合适,叶舒慈还是偶尔会和柳夷凉提到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柳夷凉在隐园有些孤单,他接受叶舒慈的随意进出是为了排遣这份略有孤独的情绪,叶舒慈会逗他开心。
他和叶舒慈说了自己的决定,叶菰隐并没有要求他守节,但是他还是想为叶菰初守节三年,三年之间隐园不会有嫁娶之事。
叶舒慈有些落寞,却并没有强迫他。
他想,也许和叶菰隐在一起那么久是一件好事,他的小柳儿好像学会了坦荡面对一切,也愿意敞开心扉接纳善意。
他的小柳儿很好,果真要碰上好人才会幸福呢,原本就像一只害怕受伤的小刺猬,必须团起来护住柔软的肚子,把刺朝向他,哪里觉得委屈也不跟他说,现在缓和了很多,也平静了很多。愿意接受自己的示好了。
叶舒慈自认并不是一个善人,但他明白了感情中的真诚与温柔是十分难得的,他要好好学一学。
春去秋来,一转眼便是三年。
柳夷凉今年二十五岁,满满四岁了。
叶璟每年孩子们生日都要到来隐园过,今年也是如此。
“柳忘尘,你不许欺负妹妹!”
卷卷当即松开了满满的小辫子,正襟危坐。
他抬起头看着叶璟:“你不是爹爹。我叫柳忘尘,你叫叶璟。”说完他又揪着满满的小辫子不放手。
满满看着都要哭了。
', ' ')('“你娘亲姓柳,我吃软饭吃惯了不行吗?”叶璟把柳忘尘提溜了起来。
卷卷扑腾了几下:“我也要吃软饭。”
柳夷凉刚刚过来就听见卷卷这句话,他瞪了一眼叶璟,叶璟立刻心虚地别过头去。
柳夷凉把满满抱了起来,去吃现做的新鲜糕点去了。
叶息鸢今天穿得黄灿灿的,像个嫩黄的玉米团。
柳夷凉一抱她起来,她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对着被叶璟拎着的卷卷做了个鬼脸。这回轮到卷卷哭了。
满满看见叶菰初就让柳夷凉放自己下去,而后迈着小碎步跑了过去:“叔父抱抱。”
满满小时候经常叫错,叫叶菰初爹爹,柳夷凉好不容易才给她纠正了过来。
柳夷凉一开始比较抗拒叶菰初靠近满满,但他又想到了叶菰隐的话,毕竟叶菰初和满满也有血缘上的关系,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见面。
再加上满满特别喜欢去金桂园玩,柳夷凉和叶菰初的关系慢慢变得也可以算融洽了,叶菰初学会了腹语,但是他并没有跟柳夷凉用腹语交流过,在柳夷凉身边的时候,他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
对柳夷凉来说,叶菰初不说话比说话更为讨人喜欢一些。
他见满满看到叶菰初便已经心花怒放,搓搓小胖手等着拆叶菰初带过来的礼物了,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去院子里给花草浇了点水。
浇水也不安生,叶舒慈热爱翻墙来看他,柳夷凉一抬头就看到了蹲在墙上的叶舒慈。
叶舒慈跟他打了个招呼,又抖了抖手里的包裹:“表嫂生辰快乐啊,我好不容易才赶回来的。给你带了好吃的好玩的。给满满卷卷也带了。”
他们俩这三年没有发生过床上事,心倒是贴得更近了一些。
柳夷凉对叶舒慈再也没有那么面热心冷,更加表里如一了起来。
叶舒慈跳下了墙,就收到了柳夷凉的一个拥抱:“叶舒慈,欢迎回来。”
叶舒慈心里一下子跟泡了温水似的,他挺喜欢柳夷凉叫自己的名字的,尤其是用温和的语气。
“好想你啊。”叶舒慈一把回抱了过去,埋在柳夷凉颈侧用力呼吸了一阵,“你什么时候愿意娶我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了。”柳夷凉想松开叶舒慈,结果又被抱得更紧了。
“你上次做梦的时候答应我的。”叶舒慈说,“我嫁妆都准备好了。九月初九是个好日子。”
“你放开我我再说。你抱得太紧了。”
叶舒慈只好恋恋不舍地松手了:“我会陪你去表哥和惜缘那边说清楚的,他应该也是希望你能幸福的吧。我会好好照顾你和满满的。话说回来,满满长得像你又像他,脸明明很圆润,五官倒是和他一个模子。特别可爱也特别漂亮。”
他们这三年最大尺度也就是一个拥抱而已,怎么能不让他眷恋这份肌肤相贴的温存。
生辰宴会上,叶菰初抱着满满,叶璟抱着卷卷。
叶舒慈和柳夷凉挨着坐,两人脸上都挺甜蜜的。
叶璟有些醋,但是他也没法说什么,毕竟是自己活该,他之前去扬州偶遇过李逢舟,李逢舟邀他喝了一杯茶,叶璟问起当年的事,李逢舟也说了实话。问起温雨籍,李逢舟沉默了许久,才说他练功入魔,已经过世了。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好好照顾卷卷,争取让柳夷凉对他稍稍改观一些,可惜他在照顾孩子上确实没有什么天赋,最多只能保证卷卷吃的穿的都不缺。
叶菰初说明年让他去扬州,这样好顾着家里,到时候估计就没法常来柳夷凉这儿做客了。叶璟总觉得是叶菰初故意把他弄去扬州的,可是他也不好直说。
叶菰初脸色没有什么异样,他记得柳夷凉还欠自己一个要求,他散尽全身功力换来的,想必柳夷凉不会轻易反悔。
只是他现在不敢让柳夷凉和自己成婚了......他对柳夷凉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个好的归宿。只要能够陪在他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