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起身,悻悻地拍打身上的尘土,当着上司的面不敢多说什么。
有人端来一盆水,栾凯胡乱洗了两下,“好了,去见皇帝吧,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
王赫在路上好说歹说,进入帐篷之后,栾凯总算单腿跪下,叫了一声“陛下”,不等允许,自己就站了起来。
韩孺子并不介意,仔细询问黄普公与海盗的情况,最后问道:“你还记得海盗所在的岛屿吗?”
“当然,我记性好着呢?”
“海况复杂,你也能找到?”
“呵呵,皇帝你别忘了,我可是在云梦泽长大的,那里的水势更复杂,皇帝要去岛上吗,我给你带路。”
韩孺子当然不会去,他要派一支军队去。
随行的兵部官员被叫来,侍郎张擎在东海国入狱,剩下的官员个个心怀忐忑,被叫来的这位主事,半夜被叫醒之后吓得面无人色,一进帐篷就跪下,皇帝连说两遍,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要通知水军发动一次奇袭,脸色这才缓和。
在皇帝眼皮底下,谁也不敢敷衍,圣旨很快写好,兵部尽快将圣旨转化为具体的军令,凌晨前发出,一些官员即使怀疑这是海盗的陷阱,也没敢说出口。
王赫亲自带着栾凯前往东海国,为水军引路。
金纯忠也跟着去了,他的职责不是督战,而是谈判。
韩孺子愿意与海盗谈判,但是只能在水军围岛的情况下谈。
天快要亮了,韩孺子已无睡意,与南直劲的打赌已过去四天,再次天黑之前,他得给出确切答案。
究竟还有谁在透露皇帝的想法?
黄普公的信打乱了思路,韩孺子仔细考虑了一下信中的提议,觉得这只是黄普公用来迷惑海盗的手段,他配合一下就好,一切等黄普公人回来再说。
从海上进攻极西方的神鬼大单于,韩孺子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对远海的情况更是近乎一无所知。
他坐在帐篷里,让张有才热了一壶酒,饮了两杯,觉得热乎不少。
天一亮,韩孺子又开始执行皇帝的职责,召见群臣,随后与自己选定的小圈子商议朝政,他能明显感觉到,官员在自己面前变得越发小心翼翼,有时随口问句话,半天得不到回应,非得点出某人的名字,才能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
小圈子则是另一种情形,人人表现踊跃,都想给皇帝留下一个良好印象。
忙碌了一上午,韩孺子下午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只在中午有一小段空闲,他单独召见了东海王。
东海王也在小圈子当中,但是很久没有得到过单独召见,所以很意外,还有一点惴惴不安,皇帝越来越难揣测,他心里也害怕。
“在东海国,你见过谭家人了?”韩孺子笑着问道。
谭家人除了王妃都被迁到东海国,一直以来比较老实,这回的清查私奴,也没有受到牵连。
东海王回道:“见过一次,谭家人都对陛下的宽宏大量感恩戴德。”
韩孺子并不相信,但也不会较真,沉默了一会,收起笑容,说:“朕身边只怕还有第二个赵若素。”
东海王脸色一变,急忙道:“不是我,陛下,真的不是我……”
韩孺子挥下手,“朕知道不是你,但是朕觉得你能猜出是谁。”
东海王神情稍缓,“陛下高看我了,真让我说,我也只能胡乱猜测。”
韩孺子摇头,“不对,你不是胡乱猜测,朕身边的人,数你盯得最紧,肯定有所察觉。”
东海王的神情又变得尴尬,“陛下何出此言?我从来……从来没盯过,更说不上盯得最紧。”
韩孺子微笑,“难道你没想过给崔太妃报仇?没有时刻盯着朕的举动,打算在适当的时候给予上官太后一击?”
东海王脸色骤变,半晌才勉强挤出笑容,“原来我这点小心事,陛下……都知道了。”
“你做得不算出格,朕原谅你,但是你得就此收手了。”
“是,陛下,其实我也一直没有出手。”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怀疑谁了吧?”
“只怕陛下不信,而且会觉得我挟有私心。”
“只要你能拿得出证据,有私心也无所谓。”韩孺子已经猜到答案了。(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