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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光再次回到自己家,已经是从那时开始两天后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怎样度过了这段难熬的日子。
他打开门的动作很轻,像是害怕惊到门后的人一样。
可打开了门以后,房间里面黑漆漆的,静的可怕。空荡荡的厅内只有一坨相互拥挤着、摞在一起的肿瘤寄生在中间,那是他离开之前扔下的东西。
‘已经走了。’
他淡淡地想,当然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他难道想看到109固执任性地留下,在恶劣的环境中原地等待,与自己一起陷入泥潭无法自拔么。
他不想,他只是渴望再次看到仿生人的脸罢了。
反覆无常的只有他一个,把人推开了,又想让对方留下,永远躲在自己怀里,自己的羽翼之下。
吉光再次看向客厅地面上那些堆积在一起的包,已经开始落灰,封尘,就像自己灰扑扑的心。原本克制的他如今开始不在意弄脏衣袖,靠过去翻找,渴望了解仿生人拿走了什么,他喜欢自己给的什么小物件,取向是什么,耍什么耍的顺手。
最后等他完整地翻过一遍才发现,仿生人什么也没有拿走。
什么都没有消失在原地,甚至动都没动过,一个个还在原位,放在那原本的卡扣位置,仿生人碰都没有碰一下。
吉光停了下来,他低下头,被弄脏的手愣住了,就轻搭在包上,无所适从。
‘嗯,原来是直接走的。’
‘看来,是彻底的被讨厌了。’他又想。
从这一刻起,他堕入了深渊中的深渊,就算闭上眼睛,也能看到最底层凝视自己的巨大瞳眸。
黑暗里的黑,是腥臭的黑水,是红色与蓝色被暴晒到干涸褪色之后的残渣、尸骨……
无穷无尽。
……
一个人睡觉像躺在寒冰上,怎么也热不起来。
吉光半阖着眼,也没在看些什么,他开着一扇窗子,失去落锁的窗户被风带着偶尔撞动窗沿,发出令人不爽的巨响,而冷风还会呼呼地刮进来,笑着接受这片新地盘,轻松地占为己有。他背着窗正对着门靠在沙发扶手上,什么也都没想,烟雾从他垂下的指尖向上漂浮,与冬天的风旋转融合在一起,跟随着打转,再跟随着离去。
吉光家的门铃被摁了。
吉光家的门被用力敲击。
吉光家的门锁被入侵破解了。
‘是谁。’
‘是你么。’
‘你回来找我了么,在外面受欺负了么。’
是仿生人的脸,109的脸出现在了他面前。他没有被风霜侵蚀,不像是从街上走回来的,衣发整洁,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还有毫无伪装的明亮金眸,而他正缓缓地向自己走来。
看到这一幕的吉光咳了几下,终于有力气睁开全部的眼,抬起眼皮,胳膊撑着沙发直起身子来,指尖的香烟因此落地。它的主人没有心力再拿着它了,烟头的星火变得微弱,开始一闪一灭,逐渐变得暗淡无光。
‘你来了…’
‘是你来了吗?’
‘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走了…’
灰羽把手放在友人迷离的双眼前晃动了几下,好把他从糟糕的状态中唤醒。
“老兄,你还好吧。”
说完之后他又收回手在自己鼻子附近挥了挥,“我的天阿,开着窗户味道怎么还那么大。你是干吃了多少?”
‘操……’
吉光用手扶住额头,闭上眼睛缓了缓再睁开。
“如你所见,还不错。”
“我还通着风,死了也不会有太大味道,好让客人安心。”
灰羽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因为自己直接闯进来生气了,不过自己的关心也算得上正当理由。“还能说玩笑话,那是真还不错。我前两天没有来,是觉得你们可能需要时间整理一下。”
吉光没有精力告诉他来了也没人在,直接说了结果,“你说得对,如今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不跟他走呢?”灰羽认真地看着吉光,紧接着就问了。“你也知道,我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不是已经决定不干了吗。”
‘哪里有那么简单。’吉光眼底微沉,脑海里浮现起一层淡淡的画面——那个女人的脸。但是这件事,他对谁也没有提起过。噢,除了自己的心理医生。
“可能我还是有自尊的吧。”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新烟随手点燃,吸了一口继续拿在手里,开始说起其他理由,虽然占比不大,但也算得上一部分原因了。“我不会再要求他带上我一起同行了。我问他有没有话说的时候,他没有开口,除了抓我的衣服没有表达出一点留恋,没有任何表示,那就算了,我没有那个脸面一直去向年轻人祈求。”
“他现在还喜欢我,如果他再过几年就后悔了呢?那我要怎么办,不再被允许追着他跑,狼狈又可悲地回到这里么。”
‘我承受不了这种风险。’
', ' ')('“那还是就一直待在原地吧,反正这是我人生中最终的站地。”
‘我永远的坟墓。’
“虽然我不怪他,但我用尽了全部力气,再无跟随和流浪的精力,去赌一个微渺的未来了。”
而灰羽摸了摸下巴,评估地却完全是别的事,他一贯是奇特的人里面最古怪的那个,谁也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什么个构造。实际上,他也根本不在乎109的任何事,因为对方已经和吉光断开连接了,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面了。
事情那么多,他又那么忙,而吉光的状态也那么,‘嗯……很有精神?居然说了那么多话,估计是不会寻死什么的了吧。’
“好,我只想说,别在烟里把自己憋死了,我的朋友。”
于是他只嘱咐了一下物理层面上的问题,把带来的营养液套装放下,“也别饿死了。不吃饭记得喝噢,很贵的,整整五刀呢。’
吉光燃烧着的香烟又见底了,他轻哧一声,“别担心,氧气可不会使人窒息而亡。”
“真担心阿。”这句话声音传到客厅已经不太能听得清了,灰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卧室里面去,把所有被子抗在肩上回来一股脑砸到吉光身上。等他解放了双手后撩了撩发,又摇了摇头叹气道,“总觉得,你还会再去找他。”
吉光艰难地把自己的脸从被子里扒出来,脸色不是很好看,不知道是被原来的寒风冻得还是被砸成这样的。
“可能吧,等我失去理智的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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