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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说完后他再次转身,比刚刚冲向吉光时的速度更快地夺门而出。仿生人此时胃中向内的绞痛,令里面整个空间都颠倒收紧,胃里东西因此开始翻腾。他的眼眶开始变得湿热,仿佛有东西卡在眼角的最深处,就杵在摸不到的地方折磨着他。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做得没有错,已经成长了半年,要以成熟的方法处理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自己已经按照该做的去做好了,也划清楚界线了,为什么却还是那么生气?’
“操他妈的,操。”109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放慢了脚步。
原因很简单。因为还有未明白的事情,有不知道的事情,以及不能理解的行为和遭遇。从这份未知的、饱含不确定性的缝隙里,心中无法平静,动荡着。没有表达沟通,堆积成颜色更深的脏东西。还有那占据篇幅更多,残存在各个角落的,大量的爱意。与表面上强迫着自己画下的句号,草草结束的关系不同,这一切都无法简简单单地说一句“结束了”,就能结束的了。
所有关于吉光的信息在109的脑海中一一闪过,那些所有组成了对方的拼图碎片,每当仿生人犹犹豫豫地拿起一片去向下拼凑时,他反而最不确定的是手中得到的东西是否是真正正确的、属于这幅拼图的那一块。我用我拥有的碎片,还能够去拼出来真正的原作吗?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尽管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依旧不喜欢自己对于那个喜欢过的人,是什么都不曾真正了解的状况。就仿佛是和一个旧时代幽灵的恋爱,凡是能亲眼看到的、能触碰到的,皆是虚假。
神秘是爱的起始,最后,却成为了爱情的落井石。
109推开了房门,走进他自己的牢笼。
他将自己摔倒进床铺里,脸向下埋着,回过神来,又想到近几天里吉光的奇葩行为,光是稍微整合一下都会感到很窝火。虽然“吉光”的事很明显是别人在捣鬼,歪打正着地,连锁反应延展出了吉光的问题,以及他们之间的问题。
一个个秘密会使双方都陷入疲惫。吉光若是以纯轻佻地姿态,109也不会去纠结这些事了,根本不值当。关键是对方很认真地在做,去做了一些难以理解且画风清奇的诡异举动。
吉光他,不只是吉光,这里指得是对方那笼罩着迷雾的身份。109虽然能明白一点,过去和现在的他拥有两个人生,但是仿生人明白不了这其中的缘由与逻辑。总不能是,想要体验人生吧?那样去玩儿游戏就足够了。
而109不明白也不了解的吉光另一部分,属于泰瑞尔的那一部分,对方所讲述的又一个童年,虽然能模模糊糊勾勒出线条,却也仅仅如此了。
而塑造出他另一部分里异常性格的那些最基础的东西,究竟是多么糟糕的事件,颠覆了一个在那场大火阴影下都只是将痛苦锁进自己肉体内的人。究竟是什么事,比家破人亡还要更加糟糕呢?
‘……我为什么,又去站到他的角度想问题了。明明是救自己的火都来不及。’
是的。109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去平复,但,已经没有那个时间和条件了。
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再次开始正视对方以后,同样也正视与认清了自己。从重量上来看,这些东西比起我真正要做的事不值一提,但这些东西对我本身的影响,大到可怕。
109缓缓闭上了双眼,而他又在另一片黑色的水域中睁开了双眼。这是一片空旷无光的空间,只有稀释过的乌墨在脚下幽幽地流淌。
这就是所谓的,人类做梦的起始吗?不是失去了什么,失去了谁,而是处于世界的挫磨中,失去了自我的一小部分。
当109意识到自己拥有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以后,他,开始做梦了。
这是一个标准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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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扎着的马尾,大概是没有时间梳理的下策选择。他脖间挂着没有围任何一个小圈的浅咖色围巾,逆着冷风从远处走来。
吉光没有直径走向109,他挨着最外侧走,这种新生的噩梦,其实不会生长的多大,只是看起来大,唬人而已。
109过了很久才看到,远处有一个藏蓝色的小点,提着白漆桶,在边界的墙壁涂刷着。远处的灰暗,一点一点,慢慢变成了其他相反的颜色,是积极鲜亮的乳白色。
他不再蹲在原地,缓缓站起来,向边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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