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想想,也是,何家的女人都成了官妓,就算对他有情有义,也是没有结果的事。不过要换了自己,即便娶不了,也不会放手。一个能割腕放血,另一个能守身在冰室,这老七,有福不会享。谁说除了娶,就不能厮守的?死脑筋。
陈述打开盒子,一块莹润洁白的玉,料子是好料子,就是什么也没雕:“你也太抠了,就送个素玉给人家?”
祁正修的眼前,忽然蹦出小桃怯怯看着她说丢了玉桃的样子,不觉勾唇一笑:“就这个吧。太华贵了,容易丢。这个就好。”
“行,你说好就好。”陈述把盒子盖上,“我有空就去帮你送。”
祁正修顿了顿,对陈述说道:“如今朝廷怎么说?有没有不利于太子的言论?”
陈述叹了口气坐下:“还不是那些老臣,原本就和李景遂一条裤子的,看濠州失守,又开始主张议和。还说不要逼得大周一路向南,打到金陵来,放屁!谁逼谁?认怂就一个个行,一说打仗就变王八。”
“皇上的意思呢?”祁正修问道。
“皇上有些犹豫。”陈述答着,“不过,只怕皇上也有心求和。最近对太子的看守很严实,生怕太子又去挑大战事。”
“濠州夺了,下一步就是往南,楚州,泗州,海州,都不能幸免。又何来扩大战事一说。”祁正修淡淡说道。
“海州也是他们的目标?”陈述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祁正修叹了口气道:“周军和吴越的关系一直很微妙,虽说吴越对周臣服,但一直有异动,和周军的联盟也是颇有技巧。不到周军快胜的时候,吴越不会出战帮忙。好几次都是这样,只干锦上添花的事,不去雪中送炭。周朝对吴越难免也戒备。这次周朝攻打我大唐的几个州,只怕最终的目标,是要和吴越接壤上,这样就可以坐怀几国,也不用再担心哪里生变了。”
“那周军会打到金陵来吗?”陈述有些担心。
“依我之见,不会。”祁正修的指尖敲着桌子,“起码暂时不会。周朝的野心很大,只怕是想一统天下。如果此刻打金陵,我大唐的国力在诸国中并不弱,又是水军作战,周人是北方人,很难应对,没有几年的硬仗是不可能的,而且此刻全面攻唐,谁胜谁负都未可知。周人不会那么蠢,全面攻唐的代价会国力亏空,到时北方的汉或是契丹南下,都够让周亡国的,所以他不会。”
“只不过趁着现在冬季契丹在北边散守,他要打通一条贯穿诸国的路。如今周朝占了濠州,再加上之前的滁州,寿州,泰州,刚好可以和各国接壤,东临吴越,南到西蜀,荆楚,北接汉,以后想攻打哪里,都是轻而易举。”
“原来如此。”陈述不由对祁正修又生了几分敬佩之情,老七最厉害的就是精准的战事头脑,不出门也能把天下事拆解。只是可惜,皇上不像周朝皇帝柴荣那么好武重兵,也敢于信任年轻上将,赵匡胤兄弟就是这么步步起来的。可唐朝李璟这里,几支队伍都在一些老臣手里,或是皇上的亲兄弟晋王、齐王手里,经验是有,勇猛不足。才会一次次惜败。
祁正修想了想说道:“不过你回去,还是劝太子眼下先稍安勿躁吧,濠州失守,陛下心里只怕对太子也有些芥蒂。其他人更是蠢蠢欲动。太子手里兵权有限,争也没用。”
陈述应好,说道:“对了,太子晚上约我们几个兄弟去他那里饮酒,到时我来接你。”
“我不去了。”祁正修摆摆手,如今的他,做什么都没心思。
过了几天,陈述想起祁正修的吩咐,坐着马车驶到花月坊,进了上三堂的宜春堂,见到了何之棠。
对于陈述的再次到来,何之棠有些惊讶:“陈大人,找我有事?”上次他的到来,已经让她很意外。父亲投降,哥哥被皇上赐毒,何家成了这个样子,她不知道该怪谁。她和祁正修的婚约,自然是随风飘散了。
她是个识时务的人,不会像何之兰,认着死理让自己遭罪。虽然她也有她的清高和操守,但她相信自己会用另一种方式去坚持,而不是硬碰硬。所以她的琵琶练得更刻苦,想让自己的身子干净,绝不是和红姑作对耍硬气就能保全。只有自己走到人上人,才能守住自己要守的。只是她没想到,陈述会来看她,而且很快又来了。
陈述和何之棠寒暄了几句,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她:“这是子介让我给你的。也要谢谢你的情深意重。”
何之棠愣了一下,情深意重?这是哪来的出处?何之棠把盒子打开,一块素白玉。送块素玉是什么意思?让她守身如玉?祁公子对她还有情分?一时何之棠有些愣怔。
陈述笑笑:“小姐虽然身处教坊,但上三堂还算个干净的地方,子介也会让人多照拂的。小姐注意保重身体,以后就不用再记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