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正修听着四下没了动静,心里一凛,没有说话,耳朵搜索着小桃的细微动静。小桃疼得几乎闭过气,那会在门外就晕了,现在更是晕晕的,呼吸都不畅快了。祁正修听了半晌都没有小桃的声息,终于着了慌,伸手摸索着:“小桃!”声音虽寒凉,却有着寸寸焦灼。
小桃看着寻找自己的祁公子,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祁公子,他那么温润如玉的一个人,怎么能什么也看不见?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心疼,难过,酸涩像洪水一样泛上了小桃的心,把她所有的矜持、所有的腼腆、所有的疼痛都湮没得不见踪迹,她只想让他好过一点,哪怕只是一点。
小桃摇晃着站起身来,鼓足了勇气,从背后紧紧抱上了祁正修的腰,声音微微颤着:“公子,我在。”
祁正修被小桃突然抱着,身子僵在了那里,他很想抽身走人,可小桃那软软的手,暖暖的气息,他挣扎了许久,还是没有力气抬手去扯开她。
小桃的声音柔柔得像自言自语一样:“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只是喜欢。从在云湾村第一次见你,就是。”
祁正修怔在了那里,云湾村?他去过吗?哦,似乎是去过,那年周朝的宜城节度使高权英和夫人突然死在边境上,宜城是周朝和大唐接壤的地方,高权英夫妇的突然暴毙,周朝怀疑是大唐所为,两国交涉许久,最后各派一方,让他和赵匡义一同去宜城先行勘察一番。当时是从歙州取道,经过洪都府,然后去的宜城。在歙州,似乎是经过了云湾村。是那个找不开银子的渡女?她从那个时候就等着自己?祁正修的心有点麻。
小桃继续说道:“从云湾村到金陵,我不停地打听着,只要能离公子近一点,我都会竭力去做。去卖酒,重逢了公子;做舞姬,可以有机会见到公子;服侍大小姐,可以时常见到公子----这样我就很满足了。能收到公子的聘礼,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虽然我最终没有缘分做公子的妾室,但我的心一直是那样,从开始,到现在,不论公子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小桃憋着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好久了,她喜欢祁正修,没有止境、没有底线地喜欢。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唯一的一个男人,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怎么会在乎他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
小桃的话,每一句都让祁正修的心一阵颤,他从来没有这么一种感觉,这个女子的每句话都扯得他心里酥酥麻麻,有些酸涩有些震颤。在他的世界里,本来只容得下战事和谋算,可这些话,让他心里生出了一种罕见的旖旎之情。
他以为的巧合,原来不是巧合,是她一直用心的结果。祁正修的眼前,闪过她在清晏堂附近跟着他,却被他反踹一脚的身影;在濠州城外,他送她香囊她羞怯的神色;在河边,他挥手下令射杀她和赵匡义的情形;在涡口的水边,她在朝阳里那一抹明艳;在这里,她在他身下婉转承受----祁正修有些喘不上气,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这么多影子?
可是这些有什么用?他已经成了个废人,除了连累她没有别的。祁正修手背上的青筋跳突起来,把小桃揽在自己腰上的手,一点点扯了下去,声音依旧清冷:“但我不喜欢你。”
六个字,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了小桃的心上。小桃走到了祁正修面前,吸了口气,轻轻吐出了三个字:“没关系。”倔强地又补了句,“我喜欢你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