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里派了青羽卫,明面上李煜也有大的动作。给小桃重新赐名“怀袖”,御赐小桃为“掌舞”,意为掌管舞蹈。因为教坊内一般分为歌、舞、乐三种,统一都由教坊管理。教坊依据官职高低,有署丞、乐正等等名头,都是朝廷命官。掌舞这个职位是从没有的,李煜特意给小桃设立了这么一个职位,还赐了从三品的鱼袋,并且专门由朝廷拨了俸银。
表面上看,小桃得到的优待简直是多少官妓梦寐以求的荣耀。做官妓能做到这个份上,也不亏了。相当于是得到了朝廷的封号,朝廷给发俸禄,和朝廷里官员可以比肩。从三品的光环,太难得的殊荣。
但也恰恰是这个封号,再次把小桃圈死了。本来小桃死里逃生,原先花月坊的小桃已经被删除了名册,不复存在。如果不是被李煜拦腰劫走,小桃能得个自由身重新活过。李煜把小桃从太子府带到宫里,虽说一直在掌管乐舞的地方呆着,却也并没有下正式的旨意让小桃再入乐籍。而且他承诺祁正修,将来会给小桃赐个封号,再给他们赐婚。
可小桃如今离了金陵,李煜倒是给赐了封号,却赐的是官妓中的封号,还是个官衔不小的封号。这下把小桃的官妓身份再次落定。祁正修如果想娶小桃,必须要先上书李煜除去小桃的官妓身份,才能做正式的夫妻。
徐锴出京去淮南边营找祁正修的时候,把这事同祁正修讲了。祁正修只是淡淡一点头,勾唇笑笑:“怀袖,亏得陛下一肚子诗文,起了这么刁钻的名字。”
徐锴看着祁正修有些担心:“我也觉得这名字暧昧。而且宫里盛传陛下和桃姑娘的事,难辨真假。我本来想去问问,但还没等我找到机会去问,桃姑娘已经被发到了南昌府。你真的不去看看桃姑娘吗?”
祁正修手指在桌上轻轻扣着,苦笑道:“陛下不会。”
徐锴摇摇头:“你怎么觉得他不会?我倒觉得他什么都会。他从小到大,一直莺歌燕舞就没断过,整天身边红裳翠盖,但凡有些姿色、才艺的女人,一个都不肯放过。连先皇后的妹妹,自己的小姨子,他都能冒天下之大不韪霸占了,他还有什么不敢、不会的?何况是桃姑娘。如今的桃姑娘出落成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敢打赌,桃姑娘只要在陛下面前跳一支舞,陛下的魂儿就得被勾走。”
祁正修的指头蜷了进去,紧紧攥了一下,又松了开来,勾唇道:“他是有分寸的人。虽然多情,却不淫乱。尤其是关系社稷江山的事,他不会冒险去要个女人。”
“你对他真有信心。”徐锴无奈地叹气道,“你也真是,明明放着一条坦途,偏偏不走。”
祁正修把手边的茶盏放到唇边,笑道:“你倒说说,什么坦途?”
徐锴也把茶一股脑倒进嘴里,道:“你还不知道?!辞官,甚至不用辞官,只把兵权交出去,皇上就能给你万贯家财,再给桃姑娘封个名号,什么夫人,甚至乡主亭主的,你和她这辈子荣华富贵享都享不完,何必较这个劲?”
“陛下让你来,就是当个这么蹩脚的说客?”祁正修眉眼眯起,笑意深然。
徐锴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回答道:“是,皇上这次派我来,就是当说客劝你的。但这也是我的真心话。何必呢,你看看你,在淮南天天多辛苦。”说着把手里的茶盏磕了磕,“看看你现在喝的是什么茶叶,你家的下人喝的都比这个强百倍。回到金陵,别说茶叶,就是府邸还不是你想要哪处皇上就赐给你哪处。”
祁正修挑眉笑道:“我缺钱吗?”
一句话把徐锴噎在了那里,祁正修最不缺的,只怕就是钱,徐锴缓了缓道:“就算不为你,为了桃姑娘,你也得想想。桃姑娘更可怜,就为了你的执拗,她这辈子就和官妓杠上了。好容易脱身,又被李煜封了个头号官妓当着。只怕你什么时候不依李煜的,这个头衔就摆不脱。就算如今是从三品,没人敢欺负她,可哪个好好的姑娘,愿意背个妓女的头衔?”
徐锴这句话把祁正修问在了那里。祁正修的手抚在茶盏边上,没有吭声,面色却比刚才苍白了许多。半晌,才声音艰涩道:“小桃,是个通透的人,不会在意这些虚扰的东西。”
徐锴嗤了一声,没有回答。过了许久,祁正修的看着窗外,声音有些辽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徐锴冷笑了一声:“我以前热血沸腾,激情四溢。可是有用吗?太子死了,所有的都没用了。皇上如今还在用我,却处处防着我。我又有什么必要死磕着非得对他肝脑涂地?他也不领情。还不如过点省心的日子,自己省劲儿,皇上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