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余兵士收到命令后,纷纷怪叫大笑着从麦田中纵马驰过,然后消失在远方,只留下一地被踏倒的麦子。
半日之后,附近的城池才得到了村庄被屠的消息,在向临近城池示警之后,同时派出一支数十人的小队来村中探查情况。
这些兵士来到村里,便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很多人忍不住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领头的队长(汉代军职,以五十人一队)是个二十冒头的年轻人,他看到后却只是脸色微微一变,仿佛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他一边派人清点尸体数目,一边派人去寻找幸存者。
有兵士过来问尸体如何处理,队长想了想,说道:“先将尸体尽量堆在高处,以免坏了水源,让周围村庄喝到毒水。”
兵士们纷纷听令,他们看着满地残肢断臂,纷纷止不住恶心,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那队长见了,却是走过来,亲自弯腰扛起两具身体,也不管其淋漓的血迹沾染了衣服,一边走一边道:“赶快点,天热尸体腐烂后,便会传染疫病,现在不抢时间,后面就来不及了。”
兵士们听了,只得或拖或拉,带着尸体跟在队长后面。
队伍最后有兵士低声对同伴道:“咱们这队长年纪轻轻,倒是铁石心肠,怪不得能爬到咱么头上。”
他的同伴却是知道内情,低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头儿入得行伍,已经至少七八年了,可比你我长的多。”
“他的军功可是一点点打上来的,手底下的任命,不一定比咱们队里的加起来的数目少。”
先前那人惊讶道:“七八年前?”
“那岂不是十岁就入了行伍?”
“怎么可能?”
他同伴低声道:“我听说头儿原来家里是徐州的,曹操二屠徐州,整个村子都死了,唯独他逃了出来。”
“后来他逃到青州避难,被骗去守城,大王当时还是徐州牧,打青州时头儿差点死掉,后来兜兜转转,不知道怎么入了冀州军,跟着打了江淮青州几场大战,靠人头升了上来。”
“所以他见得死人比我们多多了,今天这种景象,在他眼里怕不都是习惯了。”
先前那人咋舌道:“怪不得,咱们在冀州,统共就参加了两次小的交战,和他们老兵根本不能比。”
他同伴叹道:“所以跟他们学着点,才能活的久,你看看这满地被杀的百姓,咱们面对的怕都是杀人如麻的畜生,要是心生胆怯,只会丢了性命。”
先前那人听了心有余悸,赶紧连连点头。
听到后面兵士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怯怯私语,前面那队长面色木然,仿佛早已经习以为常,这也给了其手下莫大的安定感。
但其实他的胃里也是翻江倒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上过数不清次数的战场,见过成千上万的死尸,但至今还是不习惯。
而且士兵尸体还好,他每每看到平民百姓的尸体,便会想起当年曹操二攻徐州时,自己全村被杀的景象。
当时他全家躲在地窖里面,却被曹兵发现,他的父母用命换他逃走。
后来他在浑浑噩噩找不到方向,跑到青州之后,却被骗去守城,阴差阳错遇到袁氏攻打青州,一战之后,田楷陶谦刘备联军被袁熙袁谭击败,他却保住了性命活了下来。
后来一起守城的老兵收养了他,教他些粗浅武艺,他的悟性很高,开始一直往上爬,后来老兵战死,他在袁谭军中当了什长,但之后袁谭和曹操联手,却是让他难以接受。
因为他活着的目的,便是向曹操报仇,谁和曹操联手,谁就是他的敌人,谁和曹操为敌,就是他投靠的对象。
于是他在二袁之战时,反过来投入袁熙麾下,很快便立功升到了队长,之后成了驻守冀州的守军。
今日的事情,又重新勾起了他不想唤起的回忆,看着满地的老幼妇孺尸体,他心中更是涌动着无尽的愤怒。
活在世上已经是不易,尤其是地里刨食的下层百姓,那些西凉兵也大都是穷苦出身,遭遇相似,却为什么不给百姓一条生路?
他们不也是有父母有儿女的?
为什么他们能下得去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