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还是人心!
陆逊被关麟的这一番缜密到极致,到细思极恐的布局…深深的折服。
呵呵…说起来也讽刺,论及人心…吕蒙在东吴算是最识人心,最懂心计的,可…似乎与关麟相比,就有些小巫见大巫的味道了。
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也怪不得,吕蒙最后死的悄无声息,关麟最终…却赢的波澜壮阔!
只是…
陆逊吟出了他最后的担忧,“若然…我是说若然,孙权执掌东吴许久,他身边的这些人…多是受到过他的恩惠,若然…真的没有人杀他领功呢?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我还是想问,云旗…如果是你的话,伱还有其它的后手吧?”
唔…
关麟都没想到,陆逊竟然会这么一问。
不过,能问出这个问题…也足可见,陆逊的心智亦是极其缜密的。
至于关麟,在陆逊那望眼欲穿的神情中,他玩味似的回了三个字:“还真有…”
这…
陆逊一怔。
他心头暗道一声果然,继而接着问:“那这第二个后手又是什么?”
“差点忘记告诉伯言兄了。”关麟的语气变得郑重了几许,“你们陆家…有个小辈名唤陆凯?你可有印象?”
唔…陆逊连忙抬起眼帘,惊讶的问:“云旗知此陆凯?”
陆逊对这个陆家的小辈陆凯何止是有印象,那是有着极其深刻的印象…
陆家从他这一代起,从孙策在庐江屠了多半族人后,从陆绩死后就变得人丁单薄…
但,就在这单薄的人丁中,小一辈还是崛起了一个天纵奇才。
陆凯…
正是这陆凯,从他很小起,他就展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智慧与胆识。
而今年,他十八岁!
当然,这只是陆逊对他的印象。
事实上,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这位陆凯…陆逊的侄儿…会与陆抗并肩…
成为东吴最后的屏障!
他先后任偏将军、巴丘督、武昌右部督,后拜荡魏将军、绥远将军…乃至于,吴景帝孙休继位,拜征北将军、假节、领豫州牧,孙皓即位,迁任镇西大将军,都督巴丘,又领荆州牧,最终迁左丞相,以正直及屡次劝谏孙皓而闻名!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个有勇有谋,有胆有识…能与陆抗相提并论,未来不逊色于陆逊的人物!
只是…他还很年轻,便是陆逊…也只是欣赏他的才华,并未予以重任。
但…自打陆家举族迁往交州起,关麟就默默派人去接触这位年轻的陆凯,而且对他委以重任…让他去完成一项对中华历史传承“举足轻重”的任务!
如今,这任务…恰恰与孙权的出海重叠。
于是,这陆凯…
机缘巧合之下,便成为了关麟对“诛杀孙权”这一目的…上的一道全新的、也是最稳妥的“保险”——
“云旗,你的布局中究竟还有多少变化,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
“伯言…我悄悄委派陆凯的行动,不止能为除掉孙权增加一层保证,更重要的,是能助你们陆家…传颂千年——”
关麟郑重其事的话让陆逊整个面颊又一次陷入了惊讶、惊诧、震惊、震撼的状态中…
传颂千年…
让陆家传颂千年!
云旗的这一番话的好重、好重啊!
…
…
渤海、黄海、东海、南海…自古以来,这便是华夏的四大海域。
当然,在汉代…这些海还没有细分出名字,它们统统被称之为“海”。
这是一个风浪交加的夜晚,五十余艘楼船行驶在此间大海之中,巨浪拍在船舶上,声如雷鸣,船身摇摆不定,伴随着海水飞溅,让人有一种无助感。
狂风呼啸,将海面掀起千层浪,浪花四溅,船舶在其中如同漂浮在山丘上一般。
但,东吴造船的恐怖之处在于,这些五层楼高的楼船,完全具备抵抗住这狂风巨浪的能力。
任凭那如巨兽一般的巨浪,翻滚着向它们扑来。
楼船虽也会剧烈的摇曳,可哪怕是倾斜到极致,也会有经验丰富的舵手…一番操持下,没有一艘被掀翻…
俨然,狂风巨浪…并不能将这些楼船击垮!
终于,在夜入过半,海浪小了许多,暴风也不见了,这些东吴的楼船最终挺过来了,他们好似逃离了灾难,再度重获新生。
反观此刻的孙权…
因为白日里心神的消耗,哪怕船舶剧烈摇曳,他也安然入梦…他太累了,失去江东的痛楚与被迫逃离的耻辱,这些给他的心神与体力都造成了巨大的负荷。
夜里的船舱之中,一盏未熄的油灯摇曳着…朦胧灯影中映着孙权双眉紧锁的神情。
他在睡梦中躁动不安,显然在做什么噩梦。
因为是逃难,他的身旁没有女人,可他那凄楚的梦呓声却开始逐渐的响彻了起来。
“大哥,大哥…”
孙权在做梦…
在做一个他一生中最不堪回首的梦。
仿佛…时间又回到了那一天,回到了他的兄长孙策托孤的那一天。
堂中人很多,可有资格凑到最前的…除了一众官员、文武外…唯独孙权、大乔、孙尚香、朱然等人。
周瑜还没赶回来,小乔替他来送好兄弟孙策最后一程。
那时的孙策浑身都是绷带,那些绷带中的血迹已然遏制不住,连连的咳嗽声,仿佛在讲述着一个事实…
——他孙策已经活不久了。
就在这时,他努力的环视着眼前,眼眸从孙权、大乔、孙尚香、朱然、小乔…也从张昭、甘宁、周泰等人的脸上扫过,最终,他用极轻极细的声音朝着眼前的人说道。
“这还是第一次被你们看到我这么丑陋,这么丢脸的样子,义封(朱然)、尚香…之前的刺杀没伤到你们吧?我面部中箭,你们不用自责,你们呼一声伯符哥,我就该护你们平安,况且…义封,你未来还要做我的妹夫,呵呵…尚香就托付给你了。还有尚香…往后大哥不在,你要懂事点儿,别总是欺负义封和你二哥…再过几年,你也是要嫁人的,你这性子…义封不娶你,谁还敢娶你!咳咳…咳咳…”
“哥…”
“伯符兄!”
孙尚香与朱然异口同声,孙策的却是咽下一口血水,继续望向大乔,说道:“婉儿(乔琬),以前你总是与我斗嘴,现在好了,我要走了,没人逗你了,你腹中还有胎儿,不易动怒…万不要太过伤心、动了胎气…公瑾是我最重要的兄弟,靓儿是你最疼爱的妹妹,往后他们,可就交给你了…靓儿,你告诉公瑾,这辈子是我失约了,算我对不住他,我要先走了,这河山统一的事就交给他了,下辈子…我还与他做兄弟,但是…他还是比不过我的,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声…
呜呜…呜呜…
传来的只有小乔的啜泣声,还有大乔那沙哑的“伯符、伯符”的呼唤…
有过了片刻,孙策望向张昭,他提起一口气:“张公,把我的佩剑取来…”
张昭恭敬的将佩剑递来…
孙策接过,然后示意孙权靠近,他用更虚弱,也是更沙哑的声音说道。
“仲谋,以后这江东之主的位置,还有这孙家军,哥哥便交给你了,要论驰骋疆场,决胜于两军阵前…你不如我,但论举贤任能,运筹于帷幄,我不如你!”
孙权接过宝剑…
他哭的最是凄苦,“哥…哥…”
孙策却接着说,“张公,诸位兄弟,如今天下大乱,以吴越之地,三江之固,足以立足于天下,往后,还希望你们能好好辅佐仲谋…仲…仲谋,你过来,我有句话,只能告诉你一人。”
唔…
孙权闻言,迅速的把耳朵凑过去,几乎贴在了虚弱到极致的孙策的嘴唇上。
孙策那细若游丝到唯独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话这才吟出。
——“仲谋,你做的事儿哥哥都知道,如果你想要哥哥的位置,哥哥便给你…来,击拳,这…将是你、我的秘密!”
这…
当听到这一句时,孙权几乎怔住,他不可思议的望向孙策,望向这个早已心如明镜,早已一切都知晓的哥哥。
“哥…(哥)…”
孙权挣扎似的开口,可还不及他开口,孙策用尽全力大声嘶吼,仿佛要遮去他方才的话,也仿佛…在最后的迷离之际,他还是不忍心责怪这个弟弟,心心念念的依旧是同胞兄弟啊!
——“仲谋!”
——“内事不决问张公,外事不决问公瑾,守好江东,替哥哥守好江东,照顾好所有人!”
随着这一句话脱口…
孙策宛若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转头望向大乔,手伸到怀里,他摸出了一块儿玉佩,玉佩上面写着“今生今世”四个字眼,而大乔脖颈上也带着一枚玉佩,上书“福泽庆和”…
这是她们的定情信物啊!
“靓儿,给你腹中的孩儿取字‘世庆’咳咳…咳咳…靓儿,我还想…想再…”
话音未落,孙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他的手向下一落,“咚”的一声,那枚写着“今生今世”四个字眼的玉佩摔落在了地上。
“啊——”
大乔歇斯底里的大声呼喊…
张昭则带着泪目,拱手一拜,“…内事不决问张公,外事不决问公瑾,伯符走好——”
反观孙权…
他仿佛还沉浸在方才兄长对他的话语中。
那一句如果你想要哥哥的位置,哥哥便给你…一直…一直…一直萦绕在他的耳畔。
这一刻宛若无限的钟鸣…
可很快,这句话即将变成——不灭的梦魇!
“大哥,大哥——”
“伯符…大哥——”
…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