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吾儿,爹问你,当今天下南北对峙,你觉得…谁?更有机会一统呢?”
这…
随着朱灵的话,朱术下意识的思索,可这不思索还不要紧,一思索之下,他又、又、又、又一次的哑然。
谁更有机会一统?如果是两年前,朱术一定会毫不犹豫说是大魏,如果是一年前,朱术会犹豫一下说是大魏,可现在嘛!
他是身处荆州,眼睁睁的看到了“荆州”,看到襄樊战场“力挽狂澜”、“逆风翻盘”的一幕,他是无数次的亲身参与过这位关四公子的一次次部署…
这…这…
“吾儿是回答不上来?还是不敢回答呢?”朱灵接着问,可他并没有逼儿子回答,他继续反问:“现在,我想…你应该能体会,为何这位云旗公子如此自信了吧?咱们父子应该怎么做?也无需父亲去详加阐述了吧?”
仿佛,因为找到了答案,朱灵的眼睛也变得雪亮了起来,而透过这份雪亮,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即将走向的是一条怎样的路!
是啊…
曹操生性多疑,获得他的信任并不容易!
但,若拿与关麟做对手去比较,朱灵觉得…帮助曹丕回归大魏,然后获得曹操的信任,间接驱使曹魏在夺嫡一事上四分五裂,这…无疑更轻松、容易许多。
年龄大了,还是选择…更轻松、更容易的事儿吧!
…
…
张方,这位张邈的弟弟张超的儿子;
这个被关麟赐名“张无忌”的丐帮弟子;
这位加入丐帮以后,曾在落日谷全歼虎豹骑的一战中,扮演着最至关重要角色的丐帮八袋长老,他距离从“八袋”升至“九袋”,就差眼前的这一份“将曹丕护送回逆魏”、“暗中操纵逆魏四分五裂”的功勋了。
当然…是不是从丐帮“八袋”长老,升之为“九袋”护法,这并不重要。
大伯张邈、父亲张超、陈留无数百姓、无数族人…这些人都惨死于曹操的屠杀中,张方对曹操的恨,对覆灭逆魏的决心是坚定不移的。
也正是如此,逼出了“演技”爆表的他…
自打他用“芜湖口音”与曹丕第一次对话,自打他在江东时用木筏送曹丕渡江后,扮演出一个贪财好利的‘渔夫’形象…
他就用自己的演技,一次次的助曹丕躲过“追捕”,一次次的获取曹丕的信任。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的张方,就如同昔日吴质、刘桢、司马懿与曹丕的关系,是他的指路明灯,是他唯一能信任,且无比相信的人。
此刻…安陆城郊的一处破旧的草房中…
“公子,水…刚打来的。”
张方将一个水袋递给曹丕,他故意先颇为豪迈的喝了一口,像是大大咧咧,不懂规矩的渔民,但无疑…这样的举动让曹丕更信任。
东吴的经历,使得现在的曹丕再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喝一口水,他也会担心,这水中是不是有毒,是不是有人加害于他。
现在的曹丕,已经如同惊弓之鸟…无论做任何事,都大有一股杯弓蛇影的味道。
“咕咚…咕咚…”
伴随着一道道声响,曹丕将水袋中的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他抹了把嘴,直呼一声,“痛快啊”…然后,靠在一边,张方又递来一块儿面饼,“公子,俺向这些农人买来的,咱们不敢入城,也只能这样权且充饥了…”
依旧是张方掰成两半,让曹丕挑,曹丕挑了一半,张方一口将另一半填入嘴里,曹丕见状…这才缓缓的吞咽起这面饼来。
水也喝了,饭也吃了…
张方闲着无事,就蹲在第三个画圈…
曹丕见他画圈,好奇的问:“你画什么?”
“画房子啊…”张方表现十分的老实,他指着那一个个圈,“俺在想,公子是大富贵的人,俺若是能护送公子到洛阳,公子许诺给俺三个房子,俺就想…俺住一个,讨个婆娘让她住一个,可这第三个谁住啊?总不能俺养条狗,让这狗独自住里边儿吧?”
“哈哈…”
张方的话惹得曹丕大笑了起来,“你啊,一天到晚,要么是想宅子,要么是想婆娘,哎呀…你这脑子总想这个,能有什么出息?就不想立个大功,当个大官?”
“当官有啥用?”张方连连摇头,“那官儿…都是昧着良心的,在俺们芜湖,以前的郡守让俺们县令去剿山越的贼子,可县令没本事打不过,你猜怎么着…他个挨千刀的,竟是屠了一个村子,拿村子里的男人冒功说是剿的贼子…最后还大肆封赏,朝廷还派人给他加官进爵!特阿婆的,简直脸都不要了…”
这…
曹丕顿了一下,其实,张方越是不想当官,越是不想入庙堂,他反倒是越信任…越觉得这个渔夫虽没什么本事,但秉性纯良…是个能用的人。
只是…想到如今的境况,曹丕不由得“唉呀”一声的感叹道:“张兄啊,这一路上,辛苦你了…原来的计划,咱们是走淮南,若是从那里返归洛阳,你也不用跟我吃这般多的苦…可…可…”
曹丕的话还没讲完…
张方直接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未必走淮南就能顺畅,公子不是说了么?咱们知道走淮南,可那些天杀的追兵定然也觉得咱们要走淮南,必定在一处处关卡设着埋伏呢!”
“这只是其一…”曹丕接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儿个特别想与张方推心置腹,“另外一条,我从没跟你讲过,我…我是不甘心哪!”
曹丕的声音中多出了几许颓然…
他是笑着的,可表情却如丧考妣一般,“我到东吴本是为了劝孙权联合我大魏夹攻荆州,将那襄樊战场上关家父子的威胁彻底的消除,如此一来,我便是无可争议的大魏世子,我的前途将一片坦途…可…可谁曾想…”
“偷鸡不成蚀把米,呵呵…倒是也不怪这孙权,谁能想到…这战场的局势瞬间就变了,风向就变了,我是既丢了面子,由丢了里子,我的至交好友…被人在眼前屠戮,我是…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我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或许是往昔的精力让曹丕深有感悟…
又或许是今天的心境使然,让他推心置腹的讲述出许多、许多他的心路历程。
“我必须做成点儿什么…”曹丕咬着牙说,“所以…放弃从淮南,一方面是我觉得看似最安全的地方反倒最是危险,另一方面,是我大魏多次受制于关麟的大火…而这江夏的安陆城又是那关麟制火之处,我…我必须来这边看到个究竟!”
说到这儿…曹丕顿了一下,然后“唉”的一声叹出口气,他迅速收敛起那急躁的表情,他接着说,“父王派人在这边留有暗号,我追随暗号前去,遇到了一些道人,我与他们对过暗号,原来…关麟纵火的东西叫做‘白磷’,就在这安陆城的四方山提炼,父王也的确有意仿制这白磷…特地派出这些道人!只不过…唉…只不过,这四方山守卫太过森严,至少现如今为止,他们一无所获…”
随着曹丕的一番感慨…不,准确的说,像是无病呻吟,像是将内心的无奈与惆怅倾诉而出,彻底的释放。
张方故意挠了挠头,做出一副不懂、不关心的样子,“你爹既已派人来仿制,那咱们管他作甚,咱们直接过了这安陆城,前面不就是南阳了么?到那里,公子不就能回家了,俺不就能多三个宅子了么?”
这…
张方的话完全与曹丕提及的东西是“风马牛”不相及,曹丕无奈的摇头,心头嘀咕着。
——果然,我是对牛弹琴哪!
其实,若不是曹丕把张方看做一个呆子,一个“牛”,多半,他不会如此倾诉。
“你没仔细听我的话呀,绕过安陆城去南阳简单,可…可我不甘心哪!”
曹丕又一次强调道:“我…我必须帮这些道人仿制出这白磷,否则,我这般灰溜溜的回去,算什么?我又拿什么去夺回我要的一切?”
似乎是笃定张方是个呆子,是个一心朝钱看的俗人,曹丕的话越发的多了,也越发的关键,越发的密集了。
张方心头感慨。
——原来如此…
面颊上却依旧露出茫然无所的神情,就宛若啥也听不懂,看向曹丕的眼神也像是在望向一个大傻瓜一样!
这使得曹丕无奈的摇头,果然,傻子眼中…只会有傻子啊!
呼…
伴随着一声吁气,曹丕正打算起身,眼看着天色已晚…他计划再去那些道人秘密集结的土地庙,他打算告知这些道人他的身份,然后协助…这一次的行动。
为他的回归做出一份最厚重的铺垫!
走出茅草屋,夜幕已是降临,乌云遮月,孤寂的农舍…却不知为何,竟然有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笼罩着。
曹丕的第六感向来精准…这莫大的肃杀之气下,他迅速的躲藏在农舍的暗角。
他的眼神坚定而冷峻,手中紧握的长剑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踏踏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宁静,是一队官兵。
官兵的马儿如狼似虎,气势汹汹地朝这边农舍逼近…他们手中的火把照亮了这方寸土地,就像是要让此间的一切都变得无处遁形。
“怎么?回事?”
曹丕小声嘀咕…
眼看着官兵一步步逼近,他的心跳如鼓,内心中却已经想到…最坏的情况,但他依旧保持着冷静,他环顾四周,想去寻找一条退路,可这村庄的四周已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
就在这时…
一道清脆的女声扬起,是关银屏在大声吩咐:“接到消息,曹丕那逆贼就在这村落之中,搜…一间间屋舍的搜,就是掘地三尺也不能放走曹操这逆贼的公子!”
这时,一名校尉连忙拱手问道:“将军,若是发现此逆贼,是要死的?还是活捉?”
关银屏那果决的声音在静谧的夜空下吟出:
“死活不论——”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