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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诩满口答应,内心却是不以为然的,始终觉得燕清杞人忧天,有多此一举之嫌,后来则是感叹多亏有这些信函,才叫必须有主公决断的事务一直未有积压下来。
换做他与徐庶劝的话,哪怕说上一百句,吕布听倒是愿意听,也肯虚心接受,但具体做不做,就要看心情了。
吕布固然不愉燕清所书的信怎么都送去贾诩府上,却在贾诩不来通知的情况下,也天天来一回问。后来发现自己读完信也要按照军师祭酒的嘱托去处理公文,凭他一人去做,不但效率奇低,还得头痛如裂,不如直接在贾军师这做好了,既方便问询,也能第一时间看到新的信件。
是以,吕布似乎就常驻在贾诩的府上了,每日雷打不动,下午就将议厅里办公的那些幕僚和公务都搬过来,一边处理,一边等燕清的下一封信来到。
如此重复了一个多月,他也隐隐习惯了天天读这些个竹简,看那密密麻麻的字时,也不似往常般头痛费劲了。
而燕清的“来信”,也随着他速度的提升从五日一封,变成了三日一封,偶尔两日一封。贾诩为了不叫吕布起疑心,并不每回都将时间掐得很紧,又因那实打实的是熟悉的燕清的字迹,吕布渐渐也适应了,每回都想着快些完成好收到下一封,而无比卖力地干活。
只是时不时就要唉声叹气一番。
若是燕清,定是暗地里嗤之以鼻,对此夸张作态无动于衷,要么彻底无视,要么四两拨千斤地转了话头,贾诩却没这胆量,便关心问询一二。
吕布深叹道:“重宝岂能交托于旁人之手?重光此去路遥,布却鞭长莫及,倘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再兵行神速也怕难以救得,不免心神不宁,倒叫军师笑话了。所幸常有信件送来,布可自此得知先生安然无恙,才稍稍心安。”
一想到这些不定期出现的信函的真相,再见他情真意切地惦记重光安危,贾诩微感心虚,索性建议道:“主公不妨也修书一封,遣快马送去?”
吕布听着愣了愣,大喜道:“军师言之有理!”
他性子急,说写立马就要动笔,也不肯用笨重的竹简,而是用最近逐渐在军中普及起来、由燕清坚持冠上吕布之名的“温侯纸”。
握笔据案后,他稍作踌躇,恍然间才思如泉涌,万分潇洒地一挥而就,心满意足地封好交予侍卫,命人快马加鞭,尽快送到东郡太守府去。
而知道燕清真实去向的贾诩只好赶快私下派人去追上那信使,瞒着吕布,秘密将目的地改成寿阳——否则跑到前线的燕清,于一年后都不见得能收到送去兖州后方的信。
见吕布写完信后,就一副得意地哼着小曲地继续看公文,颇为愉快的模样,贾诩思忖着究竟是就此打住,还是再接再励地劝上几句,盼主公与主母感情和睦些,得了闲暇也该多多温存时,外忽有侍卫通传,道有公孙瓒的使者求见。
主臣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事物。
吕布神色一变,沉声吩咐道:“让他进来。”
却说十日后,燕清在回程途中恰好撞见送信的使者,拆函时还相当好奇极憎挥毫的吕布会专程写些什么,竟着急至不惜劳快马送来。
于是几行左驰右鹜、偏又诡异地透着气势如虹的字便映入了毫无防备的眼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燕清:“……”
特么的闲着没事还教了他《凤求凰》?
而且是该断章取义了然后被用在这儿的吗?
秀美俊逸的军师祭酒面上犹带着方才的温柔笑意,下手却毫不留情,直接将这单薄脆弱的雪白纸张给当场碎尸万段,倒叫一旁好奇张望的张辽给吓了一跳。
燕清不知何时已敛了笑,面无表情地将碎纸末一洒,暗暗磨牙。
曹操别的优点他不学,为贤士写情诗这点倒是自发地掌握了精髓……
第38章 白马银枪
燕清怒撕了信,倒是真有些归心似箭了,欲在自家主公被不知道哪儿来的人进一步带歪之前赶回去坐镇。
只是回程注定不太顺利,距收到那信只过了二日,又迎面遇上了几匹急行白马。
这从难行的草坡上突然冒出的一行人不过四五人尔,却气势极为不俗,队列严密工整,哪怕行色匆匆也不见乱序。
见是一副有要事急禀的架势,又是从南方来的,燕清不管三七二十一,命张辽先领人将险些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这一行人拦下再说。
那为首之人却丝毫不惧张辽所带精锐数多而煞人,忽被拦下也半点不慌,从容一勒缰绳,控马如臂使指地闪身一避,再行云流水般改避为攻,挺枪出马,横眉怒对,威风凛凛地高声喝道:“是何人敢阻我等去势!”
这一下先声夺人,叫燕清下意识地多看了对方一眼,这一看不打紧,登时眼前一亮,轻轻地“咦”了一声。
先不说身手如何,光这临机应变、遇敌半点不乱的稳重,燕清就愿意给打个高分。仔细一看,这身披银甲驾驭白马,手持一杆笔直长枪的年轻骑将生得一副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器宇轩昂,正是英俊逼人的好相貌,而论起个子,竟比张辽还高上小半个头。
燕清心里微微一动,这些个特征太过明显,倒叫他脑海中条件反射般冒出了一个猜测,虽觉此人不该在此时出现在此地,仍存了点心思,便不试着喝破,而是静观其变。
对方以寡敌众,姑且临危不乱的风采虽得了燕清的青眼,却未能镇住张辽。
不说他亦武艺高强,傲气自恃,但凡是吕布麾下待久了的人物,首先练就的就是气势半点不让。
一旦上了战场,哪怕对面是自家主公、那声名赫赫的第一战神吕布,他也半点不虚,更遑论这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又是自家军师祭酒亲口下的令,哪怕要豁出一条小命,也绝不能在重光先生跟前跌了面子。
张辽直接大笑着祭出了月牙戟,恶狠狠地骂了句:“还能有谁?!自是你爷爷张文远!”
这就算打过招呼,飞马攻去。
那小将听见张辽名讳后,倏地脸色一变,并非流露出惧色,而是多了些诧异与哭笑不得。
然而张辽来势极凶极快,眨眼间就杀到了跟前,他无暇开口辩说,只得提枪还击。
两人交战三十余回合,不分胜负,真交手后,张辽哪里看不出对方之实力高强完全不亚于自己,不知为何却只以格挡为主,并无主动出击的意思,半点不符先前搦战时的气势汹汹,叫他一昧强攻也半点不痛快,深觉扫兴。
又知这样下去,一时半会也打不出个输赢来,索性一个虚晃,退返几步以示暂且停手,果见对方也不追来,心里更加不满,大声质问道:“只守不攻,这是何故?”
这白马银枪的骑将可算是有了开口的机会了,他稍喘几口,滚鞍下马,一板一眼地拜伏秉道:“实乃误会一场,也怪某未及时道出身份,方平白无故与文远将军挥戈相向。”
燕清一直默不吭声地瞅着他,见他与张辽大战数十回合,竟是张辽隐约落在下风,心里几乎是十分肯定了,温柔地微笑着,语气亲昵道:“怎单怪子龙一人?清为避敌耳目,方命文远收起旗帜行军,方引起误会,而子龙行事慎重,亦英武悍勇,当赞才是。”
这回轮到赵云错愕了。
他情不自禁地将双眼睁得极大,难以置信道:“重光先生怎知云之名讳?”
因为你是能在长坂坡上单骑救主,杀了个七进七出,斩敌数十,又屡进忠言,被后人誉智勇兼全、浑身是胆的全能将军呀!
燕清眉眼弯弯,毫不委婉地将他狠狠夸奖一通:“子龙有勇有谋,目有远见,遵德爱民,轻利重义,赤胆忠肝,清慕名已久矣,怎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