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史慈想看清那主公的模样,再悄然离开,很快就叫他如愿以偿了:被亲随谨护而来的这人生得细眼长髯,身长约七尺,有几分武人的精壮。
单观其气貌,应近不惑之年。
他到底流亡海外久了,对中原大地那千变万化的局势不甚了解,光线又极其黯淡,饶是他眼利,也只能分辨出面部的大概轮廓,再往细里,就看不出来了,自然不可能猜得出对方身份。
不过无需多想,也知道是敌非友。
可惜可视条件太差,他没信心在不惊动对方人员的情况下,就直接一箭夺走对方性命。
而拈弓搭箭,先发制人的话,机会也只可能有一次,假使一击不中,他单枪匹马,只怕就要折在这里。
要是趁人不备,上手掳人的话,对方从人太多,即便他能杀个出其不意,侥幸把人抓了,在势单力薄、毫无接应的情况下,之后也将不敌人多,跑不出几里,就得被重重追兵给逮回去。
太史慈虽勇猛无畏,却不是自恃过高,乐意平白送死的傻子。权衡一番利弊后,他强行按捺着眼热,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往后徐徐退去。
曹操浑然不知,就在距他不过半射之地的灌木当中,藏着个能百步索命、将他的性命视作上好的投名状的厉害角色,亦不知自己险而又险地逃过了一场杀身之祸。
而当致力于藏匿身形他们听得附近几声陌生的马嘶时,震惊得无以复加,忙派出多人去那头搜寻。
他们很快就发现那是一匹被孤零零地拴在大树旁、市集上即可买到的良马,却不见其主人踪影,顿时感到事有不妙。
不肯空手而归、转定了个更有把握得手的目标后,太史慈利索地玩了一手声东击西,将他们的注意力悉数调走,迅速倚抢搭箭,对着栓马处那堪称薄弱的防守来了个他最为得意的绝技——八面齐射,将那些个负责照料马匹的士卒悉数射死。
索命的箭矢来得悄无声息,远处的兵卒并未发觉这头的动静。太史慈片刻也不耽误,立即翻身跃上了刚刚观察半天后,瞄好那通体乌黑透亮,神骏非凡的一匹,费了一小会儿将它强行压服之后,往官渡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当燕清在听得一复姓太史,名为慈的悍将在营寨外有要事求见时,高兴得立即撇下手里的事务,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背后还跟了个一脸好奇的郭嘉。
“子义啊子义,清可是盼你多时了!”
太史慈跟其母有过接触的事,燕清早听人汇报过了。只是他深知名将皆有傲气,也不贸然惊动于他,省得有挟恩图报之嫌,反倒不美,便耐心等待。
结果这一等就是大半年,他都快忘掉这茬了,姗姗来迟的太史慈就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他亲昵地招呼着,笑眯眯地将跪于地上的太史慈拉了起来,刚要再说些什么,就瞥见两眼发光的太史慈身后,跟了一匹乌漆墨黑,蔫头蔫脑的高头大马。
竟是万般眼熟。
燕清满心不可思议,忍不住对这垂头丧气的黑马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它就是曹操的爱骑绝影。
他好歹在曹营混吃混喝了快一个月,对曹营诸将坐骑的模样仍有些印象,何况这种级别的神马都具备特有的气质,他见过的马里,也只有赤兔、绝影和爪黄飞电具备。
风尘仆仆的太史慈满心揣着的都是一千余藏影匿形的部曲往青州临淄去的事,着急于将这重要发现汇报于燕清。
见燕清一直盯着他新获的这一日千里的宝马看个不停,不禁讪讪道:“慈马不快,这却是碰巧掳来的。”
燕清:“此马原主,可是一姿貌短小,而神姿英发之人?”
太史慈老老实实地交代道:“慈观它姿态最为雄健,凌驾于庸马中也,却不知其主是何人。只是那伙人口中的‘主公’,的确如燕扬州所说的那般,身量不伟。”
燕清:……感情你还真打劫到了曹操头上!
第127章 懒得起名
太史慈所带来的消息,燕清早已得知,并无甚价值,可他却没有半点失望之情。
能得这么个智勇双全的神射手主动投奔,他当初在太史慈母亲身上做的投资就算是收到了最完美的回报。
而太史慈在途中还凭一己之力,打劫了秘行军的曹操,竟将他引以为傲的,以‘绝影无影’得名的爱马给收入囊中,就给这份喜悦更添了几分充满戏剧性的趣味。
不过,太史慈在演义里就具备强大的运气:前脚刚说完要把孙策抓回来,后脚一出门就真撞到只带十几号人遛马闲逛的孙策了,两人轰轰烈烈地来了一阵激情四射的肉搏,最终也是无甚损伤地退了回去。
为表重视,燕清亲自给他向吕布做了引荐。
自见识过自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主公,那恩威并施的驭下手段后,燕清就再不打算班门弄斧了。将太史慈领到吕布跟前后,他就施施然地陪着郭嘉回到主帐,继续手头的事务去了。
具体谈话内容,他无从得知,却立即知道了结果:吕布对太史慈显然不是一般的看重,直接将他设为军司马,秩比千石。
就连当初的赵云都在副官的位置、小兵的食禄上呆了好几个月,直到充分证明自己能力,博取吕布的信任和一定资历后,才得升迁,脱出独领一军的。
太史慈戎马多年,却颠沛流离,不得重用。这回得了梦寐以求的伯乐,他这个向来积极求战、奋力建功的好战分子,怀着一股滴水之恩,非得涌泉相报的傲气,哪儿能安心躺着?
只依言歇了一夜,将精神修养些许,隔天就来求见燕清了。
燕清忙得一夜未眠,走出帐外,被阳光一照,都有些头昏眼花。却还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长相斯文白净,身高七尺七寸,一双善射猿臂的银甲小将,笑道:“子义不必多礼。你方受奔波劳顿之苦,不多歇上几日,却着急为何事来?”
太史慈毫不掩饰自己的迫切,诚恳道:“慈望借精兵一千,渡河杀贼。”
燕清不置可否,只道:“子义可知你刚刚所言那话,有极大不妥之处?”
太史慈毫无惧色,只面露困惑:“先生可愿为慈解惑?”
燕清转眼就笑了:“子义可是主公亲封的别部司马,莫说区区一千人,哪怕要驱使那一万弓兵,也无需说个‘借’字,只消得主公应允,即可领人出征。”
别部司马一职,于军中是大将军属官的一种,可率士兵数并无个定数,而是随时况而变的。
因这特有的灵活性,吕布就可以将那些个弓兵都交托给他了。
太史慈倏然睁大了眼,狠狠地吃了一惊:“怎有万人之多!”
要是叫太史慈知道,他以为最多能有几百人的虚职,实际上能统领的这一万人是结结实实的一万人,而不是说给外人听的一个掺过水的数字,就注定会更加吃惊了。
军中那些个核心勇将多是骑兵出身,马术娴熟的比比皆是,可真正称得上箭法精良,弓术高明的,也就吕布与甘宁二人。
以甘宁那跳脱暴烈、任性得像疯一样的性情,更适合冲锋陷阵,又见他在江上纵横多年,吕布干脆专门分配给他一些人,让他自己想办法借着这次隔河而峙的机会,组建出一支像样的水军来,自然无暇接管弓兵的训练了。
吕布讲究宁缺毋滥,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放这位置一直空着,一万弓兵直接打散了先分装进各军之中,就是远比不得集中起来,统一听从指挥来得杀伤力大。
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太史慈这颗在弓术一道出类拔萃的大萝卜来得正是时候,吕布自是眼前一亮,又因是燕清所荐,对其品性也毫无质疑,直接拿他把那窟窿给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