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你怎么了?”许白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贺鸣川抬头,发现许白桥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没什么。”贺鸣川轻声答道。
许白桥便低下头,继续写着什么。贺鸣川起身走到书架旁,随手拿了一本书,翻了几页。突然,许白桥的声音又响起,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神情波动:“我记得你写过的诗。”
贺鸣川微愣,却听许白桥念道:“少年意气烈,敢唾万户侯。”
那似乎是他刚入社不久时随手而作,他没想到许白桥会记得,甚至如此清晰地记得。
贺鸣川扯松领带,喉间发紧:“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许白桥抬头看他,眼中透出一丝复杂:“我不记得所有的诗,但那首,我记得。”
贺鸣川忽觉心头酸涨。
像是颗锈蚀的子弹卡在枪膛,五前填进去的火药还在闷烧。
“白桥......”他嗓音沙哑地向前倾了半步,日光在两人膝头织出交叠的影。
许白桥捏笔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转椅向后滑开半尺距离:“贺司令该去指挥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贺鸣川身体一顿。他看着许白桥下意识拉开的距离,那道浅浅的界限像刀一样剜在心口。
是了,他厌恶自己。
贺鸣川喉间一阵发涩,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了许白桥一眼,转身离开。
门被轻轻带上,屋里重新归于安静。
许白桥盯着门扉,手中的钢笔不知何时已被握得发紧,笔尖几乎要刺破纸面。他缓缓闭了闭眼,心脏跳得有些紊乱。
下午四点,许白桥终于落下最后一个标点,将文稿整齐地装进信封里。他捏了捏眉心,起身披上外套,准备去邮局寄信。
街头的冬日光影被拉得斜长,风卷着落叶在青石板上打旋。他步履不疾不徐,邮寄完信后,忽然拐了个方向,沿着南城的小巷慢慢走去。
那些兰花……或许还有一两株幸存下来。
尽管昨日看见的景象已足够让他死心,可他仍不愿彻底放弃。
南城的棚户区已然成了一片废墟,木门东倒西歪,墙皮被暴力拆除,砖石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
许白桥脚步微顿,心口闷闷的,仿佛脚下踩的不是瓦砾,而是某种沉甸甸的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沿着小巷缓步走着,眼神在一片狼藉中搜寻那片泥土的方向。可还未等他找到,前方几个士兵的谈话却让他猛地顿住了脚步。
“……说到底,司令这次是不是太固执了?”
“谁说不是呢,西郊那块地本来就合适,地势宽敞,附近也没这么多平民,迁个兵营再好不过。可偏偏挑了这儿……”
“你傻啊,这地方是谁的?许先生之前住的地儿,司令还能不清楚?不就是为了逼人回去住么?”
“哎,你小声点!这事儿敢乱说?”
“怕什么,司令对那位什么心思,谁还看不出来?”
士兵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隐入风里,可许白桥却被这几句话牢牢定在了原地。
半晌,他缓缓地笑了。
那笑意里却没有半点温度,只有深深的讽刺。
贺鸣川的办公室里,落地窗半掩,风拂过沉沉的墨色窗帘,投下几道晃动的阴影。案上堆着战报,银色打火机扣在一旁,烟未燃尽,淡淡的白雾氤氲在空气里,带着点焦灼的苦味。
门被人猛地推开,带着未及敛去的寒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贺鸣川抬头,看见许白桥站在门口,目光沉沉,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泥土。他一时怔住,下意识地起身:“你怎么——”
“南城的地。”许白桥截断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暴风雨前的沉静,“是你特意选的?”
贺鸣川神色微滞,目光掠过他身上的风尘,旋即恢复如常,语气不疾不徐:“军务决策,牵扯众多,不是我能一言定——”
“特意毁我院子?”许白桥往前一步,眼神凌厉如锋,打断他欲要掩饰的说辞,“特意让我无家可归?!”
贺鸣川喉间一紧,手指收拢成拳,掌心生出一层微薄的冷汗。
他想避开这场对峙,可许白桥根本不给他机会。
“西郊地势比南城更适合驻军,安置也更容易,可你偏偏挑了南城。”许白桥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透着逼人的锐气,“是不是因为我还住在那里?”
贺鸣川的胸膛微微起伏,唇线绷得极紧。
“你以为把我的房子拆了,我就只能去你那儿?”许白桥冷笑,眼底翻涌着怒意,像是燃尽的火焰下隐隐翻滚的余烬,“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怎么想?”
室内静得可怕,唯有窗帘微微拂动,投下斑驳的影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贺鸣川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指节泛白,半晌,他终于低低叹了口气,抬眼迎上许白桥的目光。
他语气平静,坦然地道:“是,我特意选的。”
贺鸣川扯开领带,嗓音略显疲惫:“你现在住的洋楼不比破瓦房强?”
话音刚落,砚台便狠狠砸了过来,险险擦过贺鸣川的肩。墨汁溅落在墙壁上,晕开一片狼藉。
“你当我是什么?”许白桥怒极反笑,眼底泛着红,“养在笼子里的雀儿?”
贺鸣川沉默了片刻,缓缓站起身,绕过桌案,一步步逼近。
许白桥站在原地,呼吸急促,手指微微颤抖,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再掀翻眼前的一切。
贺鸣川看着他,眼底情绪幽深,似乎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他就这样走到许白桥身前,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他。
“你不是雀儿。”贺鸣川低声道,语调平缓得没有丝毫波澜,可偏偏比方才的怒意更令人心惊,“但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许白桥猝然攥紧了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盯着贺鸣川,胸口剧烈起伏:“我总归有地方可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贺鸣川眯起眼,忽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骨头捏碎:“哪儿?南城那群流民窝着的安置点?还是秋家?你要去找秋兰?”
许白桥剧烈挣扎,可男人的手掌像铁钳一样,将他死死攥住。
“贺鸣川,你到底想做什么?”
贺鸣川抬手,指腹擦过他因愤怒而泛红的眼角,低声道:“你不是早就该知道了吗?”
许白桥愤怒地盯着他,眼底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贺鸣川,你简直疯了。”
贺鸣川抬手抚上他的侧脸,掌心温热,眼神却冷得可怕:“疯了?”他嗤笑,“那就疯到底。”
话音未落,他便俯身吻了下去。
许白桥死死咬紧牙关,不肯让步,脊背僵直得像一张即将折断的弓。
贺鸣川的手钳住他的下颌逼他张嘴,指腹碾过唇角,力道几乎要将骨骼碾碎:“你最好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