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景元六年,景国边境不稳,外敌来袭。
军报雪片一般送往朝廷,局势汹汹,已然到了迫在眉睫,刻不容缓的程度。
时正值景元帝萧怀安继位的第六年,朝局左右相之争刚刚平定,朝政只能算得上是堪堪稳固,内患尤在。
加之国库不算丰盈,仅有一战之力,又因老将大多致仕,朝中无可用之将,一时人心惶惶。
日复一日,举朝不安之时,昔日骠骑大将军秦玉龙之子秦长云当朝跪请出征,立军令状,受任于危难之际,这才解了景国燃眉之急。
数十年前,秦玉龙曾率兵远攻匈奴,立不世之功,因病而逝后其牌位更是供奉在景国神武庙之中,受万民敬仰。
秦长云年前刚刚及冠,承袭父爵入朝为官,少年模样意气风发,提枪上马时,更有其父当年风范。
景园六年十月,秦将军点兵出征之时,帝萧怀安携文武大臣远送至京安城门,并赐景国开国之剑,赐在外便宜行事之权。
全军北行,朝中大臣望着秦长云的背影,心中虽然只有三分信心,但因朝中无武将可用,也就只能放手一搏。
谁承想这一博竟是赌对了。
一月后,当捷报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安时,朝野上下震荡不已,大家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还在忧心?”御花园,萧怀安执白棋,看着频频走神的幼弟叹了口气,道:“太没出息。”
萧怀钰把黑子扔回棋篓里,心烦意乱的揪着头发玩:“战场上刀剑无眼,我知道他武艺高强,可我就是担心啊,早知道我就一起去了,虽然我的武功不算太好,但好歹也能看顾看顾军营,比留在这里整日烦心要好多了,哥,求求你了,要不你封我一个监察之职,我真的很想去,而且我不会添乱的。”
“他既然自请出征,应当也是不愿再顶着将军之子的虚名,此次若得胜晋升,地位上也能与你匹配一些。”萧怀安警告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弟,“你好好待在这里,若是敢私自跑出去,我唯你身边的那些侍从是问,唯你养的那只狸猫是问。”
“哥……”
好嘛,打蛇要打七寸,他哥太了解他了。
“战事后续我自有主意,护国大将军陈荣之子陈勋正在还朝的路上,待他略做休整之后,我便命他领兵前去增援,你不许妄动,听见没有。”萧怀安道,“你若真去了,他还要分心来照看你,并不是好事。”
萧怀钰自己也是拎得清的,可就是放不下心来,“哥,这次运送粮草军衣的是谁啊,眼看就要降温了,这可是目前的第一等要事。”
“是户部的韩固,此人为官数十载,忠心耿耿,不会出差错。”
“哥,我真不能……”
“不能。”
“……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战事日渐焦灼。
景元六年十月,将军陈勋奉命率兵增援边境。
景元六年十一月,第一场雪在京安落下时,边境的捷报再一次传了过来。
秦长云率亲兵兵行险招,夜袭敌营,活捉敌军主将阿勒布,大挫其锐气,拂晓之际,陈勋率军强攻燕然关,与秦长云里应外合,顺利收复燕然关,并俘敌军三千。
捷报入京,帝萧怀安连下三道圣旨嘉奖三军,并下令此次京安新年宴一切从简,开源节流,以供战事之需。
此外,萧怀安最为宠爱之幼弟晋王萧怀钰大开私库,为边境作战的军队送去军粮,此举还带动了朝廷之中一大批大臣为军队捐献金银物资,这批物资很快便集合完毕,快马送去了边疆。
此事迅速成为一桩美谈。
景国数十年来边境虽偶有动荡,但因正在休养生息,还未曾有过战事,这一场胜利,是百姓期盼已久的。
捷报传入四方,一时间,文人提笔作词,佳人谱曲称颂,赞扬三军的诗文唱曲传遍了全国。
景元七年正月,枕着前线的捷报,景国上下过了一个好年。
“家书也看过了,还这么心不在焉?”御书房,萧怀安看着瘦了一圈的幼弟心中叹息,“待他回来了看见你这样,还当是我苛待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总是忍不住担心嘛,”萧怀钰捏着手里的家书看了又看,眉头皱的紧紧的。
“不必如此焦虑,此战虽然开头有些困难,但前军骁勇,后方稳固,已然是胜券在握,凯旋不过是时间问题。”萧怀安道。
“我知道,我就是忍不住嘛,”萧怀钰把家书递给萧怀安看,“哥,你看他会不会说话啊,每次八百里加急就写这些,勿忧啊,勿念啊,勿忘啊,回回句式都不带变的,我都快背下来了,而且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下一封书信是什么样子的。”
萧怀安笑骂道:“你可不就是爱他憨厚,且你看这信,墨迹有深有浅,可见写信之人琢磨了许久,是绞尽脑汁才写满的,已然寄托了一番深情厚谊了。再者,他若是真能写出什么酸诗来,你才要吃惊吧。”
“可我们都那么久没见了,都不会有些别的话想说嘛?这也太楞了。”
“或许当初你少与他一同逃课,他是能写出些不一样的话来。”
“可我也没想到他逃课之后真的不看书嘛,明明都很简单的。”萧怀钰有些心虚,后悔道。
“武将之子,天资本就在刀枪之上,其他方面便不必苛求了。”萧怀安想起什么,又说,“你在习文方面天赋异禀,当初纵与他频频逃课,课业也是稳居前列的,说到这个,我似乎还能想起来他每回看到你的成绩时,不敢置信的傻样。”
萧怀钰也回想起来:“傻不愣登的,而且我当时都和他说了,每天回府之后我都会看书的,但是他不信啊。”
“等他回来之后,多领他看看书就是了,他不是什么都听你的?”
“那倒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萧怀安简直没眼看他这幅模样:“我从前从没有想到过,我这诗书礼义都精通的弟弟,竟会被一个信都写不好的武将给拐走。”
萧怀钰突然脸就有点热,辩解道:“哥你不要总看见他不足的一面嘛,他也有很好的一面啊你说是不是。”
“是,”萧怀安道,“你打人他放火,你翻墙他递梯子,很好。”
“……也不止这一面嘛。”
萧怀安才不想听自家的白菜为别人说话,自顾自又批起奏折来。
萧怀钰刚想到一起念书的日子还有点笑脸,但没一会又愁起来:“战事吃紧,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打到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特允你去迎他回京。”萧怀安悠悠道。
闻言,萧怀钰高兴的差点要蹦起来:“真的?!”
萧怀安紧急补充道:“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保证绝不私自出京,不然这个允诺就作废了。”
景元七年二月,边关。
“此举风险极大,不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陈勋拧眉听完秦长云的计划后,厉声阻止。
“战场之上哪里会没有风险,但也不能只顾着风险啊,用了我这计策,胜率也有足足八成啊,陈将军,你再好好想想吧。”秦长云席地而坐,咬着一根细草望着远方,“你也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争吧,此计如果成功了,胜利的时间会比预计之中快最少三个月,所有损失也会降到最低。”
“那如果不成功呢!”陈勋烦的在原地转圈圈,“慢些就慢些了,能求稳自然先求稳再求速,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不成功,你落入敌军之手,三军没了主心骨会是什么样子。”
“我有我的退路,就算计策不完全成功,也能重损他们一臂,这点你放心。”
“时间过去那么久了,那条密道存不存在还两说,你所谓的退路,到底能不能行得通还是一个问题。”
秦长云捡起一根木棍在泥土上画起来:“那日我夜袭敌营,确实摸清楚了那条密道,是通的,就算不通,暂时藏身等到你领兵赶到也没有什么问题。”
他所说的密道,是昔日他的父亲秦玉龙在如今敌军所侵占驻扎之地金鳞城秘密修建的一条绝密通道,秦长云可以肯定,这世上除了他,所有知道这条密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不可,”陈勋做事一向求稳,劝道,“此举虽妙,但不确定因素太多,阿勒路已占金鳞城数月,没人能确定的说他有没有发现那条密道。”
“我能。”
秦长云站起身。
“陈将军有所不知,金鳞城的密道直通乌群山,密道当中设有重重机关,我的父亲从前击退敌寇,可也料想到他们将卷土重来,他在那条密道里投入了很多心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里面的每一重机关一经触发,不仅会取擅闯者性命,更会牵动总机关,只要触发了一道机关,整条密道便会坍塌。乌群山近在你我眼前,若有大动,山内必定泥石横流群鸟惊飞,而密道的第一道机关,就在入暗室的那道门处,所以我断定,他们并没有发现密道。”
陈勋拧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甚至能想到,这个计策成功了他们会是什么光景。
最少的损伤,最快的速度,最完美的战役。
只是想到,他都觉得全身的血液逆流沸腾,恨不得此刻就去率兵攻城。
想到这些,也想到了秦老将军,他又坐下,叹了口气。
“没想到秦老将军,竟远虑至此。”
身前生后,都在为大景的江山考虑。
“所以我这计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提起秦玉龙,秦长云不着痕迹的眨了眨眼睛,又道,“那密道的机会重重,我也不一定记得里面所有的破解之法,所以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会只打开暗室的门,破除第一个机关,藏身在里面,等着你看好时机攻入城中来接应。”
陈勋点头道好。
“这一回,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秦长云一会望着乌群山的方向,一会望着京安的方向。
陈勋也在一边望着远方,一时间,心中也对这场就将要结束的战役感到心绪翻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如此,便实行吧,此举若成,这场战役必定能占青史一页,流传千古。”
边关烽火连天,孤烟之下,一场巨大的交锋将要进行。
而此时的京安。
“哥,还要三五个月战事就要结束了吧?”
萧怀安边批奏折边应付着他。
“按理说是这样的,昨日的军报你不是也看了。”
“那我要好好准备准备,捷报一入京我就出京。”
萧怀安摇了摇头,作痛心状道:“不中留。”
“什么不中留啊,”萧怀钰捏着毛笔在一边画画,“这段时间我天天都来找你,你应当烦都烦死我了吧。”
“子非我,安知我之所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反正哥你快拟好圣旨吧,等我出了京再拟圣旨就晚啦。”
“你这一副望穿秋水的样子,哪还像京城第一纨绔。”
“我本就不是,打他们是因为他们活该!”
“……真该让太傅也看看你揍人的样子,免得他还一直觉得你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白菜。”
又是一月。
京安,萧怀钰一直派人盯着八百里加急的驿站,那边稍有点动静,送信的人马蹄声还听不到,他人就已经进宫了。
“怎么样怎么样啊哥,说的什么?”
萧怀安一目十行看完军报,对上幼弟焦急的表情,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好也有坏。
好的是狂喜,坏的也让人心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自己看吧。”
萧怀钰于是接过来自己看,他的速度很快,且不需要像皇帝一样保持表面的端庄。
于是……
“啊?”
比预计的时间早这么多得胜了?
“啊?”
秦长云再次设计奇袭敌军,深入敌营,旨在速战速决。
“啊?!”
因细节失误,秦将军身中一箭,但得军医诊治之后,如今已无大碍。
萧怀钰看完了,他抬起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啊?”
信息量好大。
萧怀安清咳一声,把信下面的家书递给他,“啊什么,秦长云此次立如此奇功,是该大摆宴席,普天同庆。”
后续的收尾是皇帝该操心的,萧怀钰不担心,他拿着家书就出了宫,心里只有一件事。
秦长云受伤了,伤的很重,他要快点去找他。
萧怀钰准备的那些东西都没有用上,他揣着圣旨一出宫门,匆匆回王府收拾了些东西就出发了。
待马车离开了京安,萧怀钰一颗狂跳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这时他才拆开家书看了起来。
内容跟萧怀钰猜想的其实都大差不差,左右秦长云肚子里那点墨水就只够写一些书面的勿忧勿念。
萧怀钰收起信,想说秦长云每次的来信都太正经,但八百里加急也不是没有风险,所以他不能写太多,想到这个,萧怀钰心里也就不那么遗憾了。
但是不得不说,秦长云写信的文采还是单薄的令人发指,若不是每次的排序,字迹大小,墨痕干透的时间都不一样,萧怀钰真要怀疑是不是秦长云一口气写了十封大同小异的家书来敷衍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匆匆看过之下,他便把家书收起来了,收起来之后,他直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又一时想不到有什么不对的。
想到秦长云的伤势,马车摇摇晃晃到一半,萧怀钰直接弃了马车与随从,自骑着一匹马带了十个影卫往边境去了。
战役得胜,举朝欢庆,因此乍然听到皇上派晋王前去迎将军回京,朝臣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有礼部尚书在下面一片喜气里苦着脸欲言又止,止又语言。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礼部尚书愁啊。
古往今来,有将军得胜皇帝到城门亲迎的,有派遣王爷在城外十里长亭亲迎的,可哪有王爷千里迢迢跑去边关迎回的,太于礼法不合了。
就是历史中赫赫有名的猛将叶覆在边境屡立奇功,魏高祖也只是派南淮王至淮水河畔亲迎回京。
但大家都沉浸在战事告结的欢悦之中,他也就压下了这不合时宜的进谏之心。
半月后,边关,城门。
“什么人?!”
影卫取出身份金牌,扬声道:“晋王殿下虎驾至此,尔等跪拜相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守城人确实接到指示,晋王殿下将奉旨前来,可算算时间,并不是这个时候。
“快去请陈将军。”
守城将不敢妄动放人,只得先得罪晋王。
陈勋是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晋王的。
或者应该说,在京安,没人不认识这位晋王殿下。
“臣陈勋,见过晋王殿下。”
陈勋确认过了,一众士兵才惶恐的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