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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这样的情况,陆县令再也坐不住了,赶紧叫来阎县尉。
“到底发生了何事?”
阎县尉早就在等着了。
昨天就听有人说刘二傻舞弊,本来还没在意,但今天是越传越邪乎,连这傻子是县令大人的亲戚都传出来了。
他当然知道刘二傻不是县令的亲戚,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之前的账,他还好好地记着呢,就算不能把刘二傻怎么样,也绝对不能让他拿了功名,免去兵役啊。
于是他赶紧道:“大人,百姓们都在说,第二名的刘庆俞是作弊的。”
陆县令眉头一皱,神色非常不悦。
在他的治下发生了这种事,要是被知府大人知晓,那可是政绩上的污点啊。
“刘庆俞是谁?”
“大人您忘了?”阎县尉道,“就是上次打死了老虎的那个傻子。”
陆县令立即想起来了。
确确实实啊!
傻子都能中秀才,难怪民怨沸腾。
“大人,”阎县尉为了坚定县令彻查此事的决心,又道,“民间还传言……传言……”
“传言什么,你倒是说啊!”
“是!民间传言,那刘二傻是大人您的舅公……”
“大胆!”
这回陆县令是真的怒了。
他可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家中还有人在朝廷做官的,怎么可能会在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有个舅公?
于是他长身而起,大声道:“本县,定彻查考场舞弊,给大家一个公道!”
“大人英明!”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中,陆县令和阎县尉,眼里都有着藏不住的得意。
只有刚才还在计算怎么花银子的洪山长,已经吓得两腿筛糠、满身冷汗。
这些该死的刁民!
人家刘二傻中个秀才怎么了?吃你家米了?花你家银子了?
再说人家可是真才实学啊!
为什么就非得冤枉人家作弊呢?
刘二傻绝对是清白的啊!!!
“刘庆俞在哪儿?”
阎县尉可不管洪山长为什么满头大汗,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把刘二傻作弊的事情坐实,这样不用等到中秋,就能让他提前去服兵役了。
“在这儿呐!”
刘二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立即挤开人群,乐呵呵地跑了过去。
见他果然满脸傻样,被查舞弊了都还傻乐,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在心断定他肯定是作弊的。
不然这样的人都能中秀才,那简直没天理了啊!
“刘庆俞!”陆县令怒容满面,大声呵斥道,“你是否舞弊,如实招来!”
刘二傻一愣:“啥……啥叫舞弊?”
陆县令脸都要烂了。
要不是当着众多百姓的面,还是需要走一个官方程序,他恨不得立即将这傻子拿下扔进大牢里。
“就是考试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别人怎么写的。”项溪在一旁解释道,“你有没有带写好的文章这些。”
刘二傻这回懂了,但这些事他真的没做啊!
于是他一梗脖子,理直气壮地道:“我没有!”
“没有?”阎县尉拉下黑脸,冷声道,“那你是怎样写出那么好的文章?”
“就是我写的!是我先生和我媳妇儿教我的!我没有舞弊!”
刘二傻是真的急了。
要不是媳妇儿提前交代过,今天怎么都不能动手,他早就跳到台上,给那戴帽子的家伙来个爱的拥抱了。
“我相公没有作弊!”项溪自然不会闲着,也跟着大声道,“他会读书!还写字!还会写诗!”
“他写的诗可好了!”
“天底下没有人的诗,能写得比他好!”
在场的人是真的想笑啊。
果然是傻子相公娶了个疯婆子,这种吹破天的大话,也只有她能当众喊出来了。
见他死不认罪,夫妻俩还当场大闹,陆县令彻底恼了,正要让人上刑,旁边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陆县令,请容老夫说两句吧。”
说话的人正是逸州府府学来的何老夫子,虽然他只是训导,官品只是九品,但却身负督考之责。
在他督考的三江县出现舞弊之事,他完全有与陆县令一起查清的权利和义务。
陆县令见他说话,便道:“老先生请说。”
“其实要断定此人有没有舞弊,还是非常简单的。”何老夫子道,“从刚才百姓的话听来,此人是个天生的傻子。”
“对。”
“傻子,肯定写不出好诗、好文章。”
陆县令点头道:“那是自然。”
“既然这样,那只需现场考他一考,不是就能真相大白了?”
“呵呵,何老先生,”阎县尉道,“这还用考吗?只要有一双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啥也不会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何老夫子道,“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人虽然看着呆呆傻傻,但谁又能肯定他没有真才实学呢?”
阎县尉被说得默不作声,陆县令也只能道:“那就依老先生说的,但要如何考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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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老夫子想了想,道:“刚才他娘子不是说他诗写得好么,不如就让他现场写一首。”
“好,就按夫子说的来。”
何老夫子起身,慢悠悠走到刘二傻面前。
不过他不像其他人那样黑着脸,反而是面带微笑,像哄小孩子一样和蔼地问道:“刘庆俞,你会写诗吗?”
“会!”
“那你现在写一首给我看看可好?”
“可以!”刘二傻道,“给我纸,我还要笔墨!”
何老夫子让人拿上笔墨纸砚,也不知为何,他竟然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亲自帮刘二傻磨了墨。
刘二傻拿起毛笔,开始默写项溪在客栈教他的诗。
一看落在纸上的第一个字,何老夫子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纯粹就是五岁小儿的笔法啊。
难道他这双老眼看错了?
这刘庆俞,真的就只是个傻子而已?
但随着第一行诗写完,何老先生原本只能睁开一条缝的眼睛,已经瞪得老大,就再也离不开在纸上滑动的笔头。
等八句全部写完之后,何老先生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内心的震撼,以至于站在原地反复品味,久久无法言语。
台上的陆县令等了好久,实在等不了了,便出声问:“老先生,如何?”
何老夫子被从诗的意境中唤醒,再抬头时,一双老眼已是泪水朦朦,这让台上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难道老头被沙迷了眼?
可现在又没有吹风啊!
“老爷爷,”刘二傻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你哭啥?”
何老夫子心道我哭啥,难道你不知道?
你这首诗,写到老夫心里去了啊!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过来,接过手帕擦了擦眼角,又换上刚才那副笑眯眯的和蔼面孔:“孩子,不错,你很不错啊!”
一听他竟然连说两个不错,陆县令大感意外。
其他人也被他的话挠得心头发痒,纷纷伸长脖子,想看看这傻子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让逸州府来的老夫子都如此称赞。
何老夫子拿着墨迹未干的纸回到台上,对陆县令道:“大人,不如让老夫诵读,也让在场的人,都听一听吧。”
“可。”
何老夫子双手拿着纸,大声诵道:“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烟波江上使人愁啊!”
一首七律诵读完毕,听懂和没听懂的都沉默了。
听懂的人,自然已经感受到它的不凡。
听不懂的人,见能听懂的人个个都满脸惊叹,也感受到了它的不凡。
良久的沉默后,陆县令道:“确是好诗。”
听他这么说,阎县尉可不干了。
他听不懂好诗还是坏诗,他只知道,如果不能证明刘二傻舞弊,那他就是秀才了!
有了功名,就没法弄他去服兵役送死啊!
不行,绝对不行!
“大人,也可能是先找人代写好,他背下来的。”阎县尉道,“属下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傻子能写出这样的好诗。”
陆县令沉吟片刻道:“阎县尉此言有理。老先生,你怎么看?”
“呵呵,老夫也觉得有道理。”不知为何,这次何老夫子竟然没有向着刘二傻说话,反而道,“所以还要再让他写一首。而这次,我们现场出题。”
刘二傻啊,你就让老夫再看看,你到底能有多惊才绝艳吧!
“可。不过……”陆县令犹豫道,“谁来出题呢?”
毕竟民间流传,刘二傻是他的亲戚啊。
由他出题,怕是百姓又有闲话说了。
何老夫子笑眯眯地一扫众人,最后把视线落在了阎县尉身上:“不如劳烦县尉大人出吧。”
阎县尉倒是巴不得呢。
何老夫子的话还没说完,他脑子就飞快地转了起来。
今天他必须想个刁钻古怪的题目,让那刘二傻想破脑袋,也写不出一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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