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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人表情,南初七就知道姜云清是不知情的,便解释道:“三清观曾经面临过灭门之灾,林前辈既然是唐家门客,应该懂得一损俱损的道理。”
墙倒众人推吗?当年的姜云清还在荥阳修行,所以对这段往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只是听宗主在信里提起,渝州城度过了一个难熬的冬天。
而好多人,都没有撑过来。
“我也是三清观门客。”姜云清意难平,那位林前辈,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
南初七明白他的意思,显而易见,去荥阳是唐宗主在保他的命。
这是很沉重的真相,姜云清会认为自己能活着都是林家换来的。
“哥哥,这不一样的。”南初七说,附属宗派有太多人,如果唐多令都能护住,就不存在三清观身陷囹圄的情况了,所以还不如,能护一个是一个呢。
“那我也应该留下来。”姜云清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年渝州出现了好多妖,我本可以帮忙的。”
南初七盘起腿,双手扳过他的身子,“不用愧疚,这不是哥哥的错。小二公子肯定也和哥哥一起去了荥阳。”
姜云清一时怔住,他怎么没想过,唐宗主本身就抱有必死的决心,只要宗主撑不下去,他得立马推唐沂上位。
那时的唐沂才九岁。
所以根本不存在谁替谁死的情况,姜云清的处境未必就比其他人要好。
南初七继续说:“八年前林家遭人灭门,我觉得这里就是他们出事的地方。因一场大火而起,那么无论是被害者还是凶手,恐怕魂魄都留在此处了,自然怨气重。所谓百鬼夜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南初七的猜测是对的,所以唐沂前来蜀郡是为了林家。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到现在才想着要解决这件事?
姜云清加了一句:“唐思津是被宗主喊走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南初七轻笑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意味,“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的意思是,唐沂不是为了帮林前辈,但又确实和他们林家有关。
三清观的灭门之灾是妖祟,没道理会和远在蜀郡的林家扯上关系,后者是人为,可是为什么呢?
南初七与他面对面,接下来说出口的话让气氛骤冷:“为什么会来蜀郡,这个问题,是不是和‘为什么要来渝州’一样的道理。”
争夺。
林前辈手里,肯定有什么值得争夺,且与三清观有关的东西。
难怪唐沂会来,八年时间,是该物归原主了。
那在当年死去的人呢?他们算什么,牺牲品吗?
姜云清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把青鸾玉佩捏得很紧,南初七低下头,轻轻替他松开,安抚性地在手上揉了揉,接着才说:“我是这么想的,生前如果发生了某件特别深刻的事,死后也必然会留下一些记忆,比如灭门。凶手会继续残杀林氏,而林氏要么选择逃避,要么只能反抗。街上的雾气,我觉得是林家人的东西。”
说到此处,南初七停顿了一会,改为握住姜云清的手。
“哥哥,你是三清观的人啊。”
林芜山用尽一生追随三清观,又怎么会害他们呢?
所以他们才能顺利地找到寺庙。
姜云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觉得说什么都有些多余。
亡魂漂泊多年,早已忘却了自己的姓名与身份,留在这里的只有无尽的黑夜和朽骨。
八年了,它们在等待什么?
夏长缨在一旁默默听着,果然是修真界的参差啊,人家刚来就能得出这么多线索,他也太没有用了吧……
南初七这个人,大胆率真却又不至于轻佻。姜云清看着他,第一次对他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没谁,无名之辈罢了。”南初七抬起右手,那指环便在火光中闪烁,环上黑金色的符文因而显得更加神秘,就如他这人一般。
姜云清问:“这符文是什么意思?”
南初七道:“梵语中梅花的意思。”
脚边柴火燃得正焰,他的侧脸映着光,好看得不像话。
南初七似乎想起了一段尘封往事,他说:“我出生那天,窗外北枝的梅花刚好落了地。旁人都说这是不祥之兆,可我倒觉得,寒梅最堪恨,这落了也好。”
姜云清也跟着念了一遍寒梅最堪恨,就算是恨,也由“忆”字而起。他这人偏生最喜梅,此花自有一副傲骨,红梅冷艳,白梅清秀,各有各的妙处。他只当是与南初七的见解不同,墨梅虽望春而凋,却能在寒风凛冽中独立于世,那就够了。
后来南初七嫌冷,便收回手抱住膝盖,显得异常乖巧。
“修真界六奇景之一的藏花岭,常年覆雪四季如冬,那里的梅最好看。我一直都很想带人去一趟的,可惜做不到了。”
就如那时说封魂一般,难得见他情绪低落,因为总觉得他这人是不会难过的。姜云清垂眸,只是静静听着。
“很久以前遇见过一个人,不知出处,也不问归期,只记得那一身的清气与灵气,非凡夫俗子所能企及。”南初七望着火堆傻笑,“我记得他当年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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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他此生唯一的柔情,都毫无保留地放在了故人身上。
“天底下最温柔的一个人,他朝我招手,唤我的小名,当时我便也什么都不顾了,只记得要去到他身边。”
说到这里南初七就已经笑不出来了,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似乎声音都在发抖:“后来那年大雪,他把我一个人丢下,独自一人走进山里,再也没有回来。他不要我了。我为这事记恨了好久,仍是想不明白。而贵人从此下落不明。”
“有人寻才叫下落不明,”姜云清说。
“应该罢。”南初七盯着顶格发了一会呆,好半天了才说:“很多人都对他不好,我记得很清楚,他被人关了整整一年,我便陪着他。之后他就生了一场大病,没人管,所以他死了。”
又或许是时隔太久,其实南初七也记得不是很清楚,所以这两段话前后出入太大,姜云清听得都有些糊涂。
再联想到原先的封魂,姜云清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让人重生了?你想过吗?”
南初七摇头,“没。”
两个问题,其实他只回答了一个,但姜云清以为都是。
南初七也是点到为止,不再多提过往,反问对方:“哥哥为何会想到去三清观呢?”
“这个,太久了,我记不起来。”
可能是渝州人的热情好客,他一个人走了这么远,也终于有点家的感觉了。
姜云清忽道:“我本来也是昆仑虚的弟子。”
南初七偏了头,“看得出来。”
过去那些习惯还是不能轻易改变,三清观的行事风格和昆仑虚很像,比较适合他。
南初七取下白天买的玲珑玉,也幸好还记得这事,他说得多了难免口干。
“其实,我来渝州争这件宝物就是为了让人重生。”
姜云清的睫毛颤了颤,又听他继续往下说:“但不知道其他人是为了什么,反正都一样的道貌岸然。”
孙霄娘说她是为了锻造武器,一件等不到在太虚阁拍卖的宝物,或许不是因为价格过高,而是难以启齿。
姜云清忽然想起那天黑胡子发现锦囊不见时所说的话——
“小小锦囊怎么可能装得下那么大个……”
那么大个什么?那么大个人。
他们要争的,就是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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