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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马车快要撞上墙了,却是付清乐当机立断,在跳车和玉石俱焚之间,他选择抓住小兔子。
可付逾眠才多大点身子骨,这一攥,差点捏爆他。
付清乐甫一坐稳,双腿便夹紧马腹,强行勒住缰绳,让骏马在最后一刻惊险掉头。然而车身就没有这样好运了,车轨所行之处立马多了条深深的痕迹,以及摩擦时发出的刺耳声音。所有人都抓得死紧巴紧,才没有被甩下去,但也因惯性滚向一边。不知是谁咬牙喊了一句:“车要倒了!快点保持平衡!”
说句玩笑话,这辆车可能占地十亩。
大家全部冲向翘起来的一边,用重量阻止翻车,他们惊喜地发现,这个方法有用!
“等等!快回去快回去!那边又起了!”老庙祝全身上下每根汗毛都在使劲,恨不得把两只手拆下来指挥,哪还管晕车的问题,他甚至想扛着车跑!
一众人能跑就跑,不能跑的就赶紧连滚带爬,终于扑向最初的位置,再次阻止了翻车。
“回来了吗?”
是回来了,但是——
拆东墙补西墙,这边刚下去,对面又起来了。
“跑!跑!”
骑在马上的付清乐只感觉身后不断摇晃,就像一只发疯的野牛,惊得马儿加快了速度,但他没办法指责,毕竟大家都有在好好努力。
总之,想要找回平衡点是不可能了。
这辆车左右摆动的节奏,居然有点像付逾眠的兔子舞。
付清乐不管了,他俯身贴紧马背,逐渐拿稳了骏马的发狂,在凛冽风中疾速前进。要知道付氏儿女从小即学百艺奇技,无论是潇潇剑舞,还是八音迭奏,都不过高门望族之淫逸也。此雅致可观而不可用。但并不代表他付家无出真男儿,付清乐亦能挽弓射雕,武艺别于众人脱颖而出。就像此刻他不言语,但心里早有了决断。
怀中硬物把付逾眠压得变形,这触感绝对不是华丽的银饰,倒有点像石头。他直接从付清乐衣服里抽出那块硬成板砖的面馒头,夸张地哇了一声:“你怎么还偷偷藏暗器啊?”
付清乐一只手就能蒙住付逾眠软软的脑袋,趁他不注意时把馒头拿了回来,“别闹。”
这语气,有点宠溺。
主要是现在的付逾眠太可爱了,付清乐兀自压着股气,等他出了秘境就是付逾眠的死期。
付清乐没有立马赶去世子府,他借着鼠浪的势,终于看到了一直在躲他的宋安之。
宋安之落入虎口,又敌不过数量众多的豚鼠,很快就被推上了马车。若非付清乐此遭闷声找了他来,大家都不知道宋二爷也在秘境。
然而还不等众人开心,宋安之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们是谁?!”
失忆了?
他居然失忆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唐沂猜测,难道是渭水一别,让宋安之撞坏了脑子?
最激动的莫过于宋扶龄。她双膝并用爬了过来,使劲摇着宋安之的肩膀,试图唤醒他的记忆:“小叔!你连我都不记得了吗?!我是岁岁啊!”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付清乐和宋扶龄在一起时,他并不知道对方竟是宋安之的表侄女,后来查户口查出来了,他立马选择跑路。
不然呢,他要管宋安之叫小叔吗?
这辈分差得,他不愿意。
思绪回到当下,宋安之避开她的手,十分嫌弃道:“什么碎碎?你是块块我也不认识。”
声音不大不小,付清乐在外面也能听见。他很是不爽,换了其他人出来驾车,自己掀开车帘和宋安之当面算账:“宋知旋,你知道我找了你有多久吗?现在失忆算什么?”
这样说是夸张了一点,也没有找很久,但付清乐的担心是实打实的。从陈仓到秘境的一路,他总是对着渭水发呆,思考宋安之会去哪里。现在终于找回了安然无恙的宋安之,面对他茫然的表情,付清乐不能接受他失忆了。
宋安之借着低头逃避了他的目光,“我真的不认识你们,家里人还在等着我,我得走了。”
“不行!”付清乐和宋扶龄异口同声,对上视线后又匆忙移开。先不说宋安之为何会不记得大家,总归是没有认错人的,又怎么可能放他走呢?
眼看解释无用,宋安之便动了跳车的想法,可他刚起身,就被眼疾手快的南初七一把摁住了。
“放开我——”
世子府还是要去的,只要今晚能平安度过,他们有大把时间研究宋安之失忆的原因。在此之前,大家都听着宋安之趴在地上大喊:“你们侵犯人权!我要报官!”
都怪这个冷漠的世界,无人理会他。
青天大老爷唐沂默默退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修真界崇尚清谈的风气兴盛,因而名家荟萃、佳作纷呈,其内容多是品评风流人物。就如浔阳宋知旋,在南初七没借他名号惹事前,他可不止是有着那句“享年十八,死因梭哈”的诨话。
诗文称他烈烈如春潮,不似平常贵胄子弟,也从不论身世显赫。曾几番出入深山苦修,直至日月狼藉、时有冻雪,但他随低不着泥,一跪就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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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随流水漂移过眼,几年时间他就只做悟道这么一件事,更不谈及少年儿郎之风流,倒像是历经磨难的苦行僧。眼看同辈纷纷成为人中翘楚,偏生他依旧我行我素,迟迟不见踪影。常有各方道友经过,竟把他误认作了路边的石碑。
至此,同样都是家中行二,唐沂是小二公子,而他是二爷。
在付清乐一曲惊鸿剑舞时,他折了自己的剑。
这样一个不随波逐流的人,早已胜过太多。他在深林苦修,只等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仙剑盟约看似是机会,但就算没有那场擂台赛,他也会以别样的方式入世。只是他自己不把名声当回事,淡然得好像活了很多年。
可惜,没想到仙剑大会之后闻名天下,再想找回曾经的心境已是不可能。听说他就是这时候染上好赌的恶习的。
所以称他烈烈如春潮。若他此生一直心若金石也就罢了,偏偏他又是个思多情重的。
因而很难相信,现在嚷着要跳车,反被狼狈压下的人会是宋二爷。
大家都不讲理,就逮着他一个人欺负。
姜云清掀起车帘,似乎看到了明若清的身影。她任务完成了,天亮前就要离开河仙城,抓紧时间能多帮一点是一点,现在是来道别的。
姜云清便也朝远处的她招手,与同伴说:“幸好有道长,可她要先走了。”
众人全挤在窗边向明若清及豚鼠们表示感谢,唯有南初七忙着和宋安之运太极,错过了道别的机会。本来宋安之还想挣扎的,突然间又不动了,好像是已经接受了事实。
后来马车从天而降闯入世子府,豚鼠如潮水般汹涌褪去,场面甚是壮观。更不用说,谁都不知道这辆车上究竟有多少人。
面对一众形如强盗的陌生人,岑世子指着大家问秦昭落:“小探,他们是谁?”
秦昭落回得脸不红心不跳:“护院。请来的护院。”
一二三四五……总共十八个人,外加一只小兔子、一只卷毛小狗、一只猫形小兽和一头小黑熊。
这是秦昭落的全部家当了。
岑世子狐疑地巡视一周,“他们……都是?”
“不不不——”老庙祝把姜云清和宋扶龄拉过来,二位瞽师也掏出了笙箫琵琶,“我们是戏班子,专业的。”
秦昭落赶紧搭腔:“没错!孟小姐不是闲府里无聊吗?这不,我把城里最好的戏班子请来了!”
孟小姐,就是整篇故事里的白月光。
为了帮岑世子哄人,秦昭落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
岑世子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小探,你有心了。”
站在后面扫地的孙霄娘面露嫌弃,“草。”
可就算去掉戏班子,余下还有十三个人和四只小动物,岑世子又不是冤大头,哪里能救济这么多人。
他说:“我不需要这么多护院——”
话音刚落,天裕戴上帽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眨眼间就换了个身份,“我是主厨。”
唐多令臂弯间挎着菜篮,转过身啊了一声,“我刚采买回来呢,府里发生了什么?”
“这账越算越不明白,人太多确实开销大,我建议可以放点人出去。”谢长期端着账本和唐沂商量,“家师你怎么看?”
唐沂点头,“管家言之有理。”
不仅让自己成功留下来,还暗戳戳地要赶别人走。
好好好,都这样玩是吧。
就连霍无尘也难得聪明了一次,抱起四只小兽说自己是新来的驯兽师,为了哄白月光开心的。
他们转变身份的速度太快,马夫、门房、贴身婢女全被抢了,甚至孙霄娘扫地的工作也有人去争。
南初七就没赶上。
他成了护院。
可恶。
唯有宋安之不停地闹着要回家,可外面满城腥风血雨,豚鼠散开后猛兽们再次席卷街道,现在出去不是死路一条吗?几人齐齐压着他,称他是脑子有点问题的花匠。
好说歹说,最后终于让全部的人都留了下来。
秦昭落就知道,歹毒的话本剧情不该由他一个人承受。
能和大家在一起,竟莫名有种归属感。
连岑世子喊他,他都变得积极起来了。
该死的奴性啊。
这天晚上,因只有一桩蝴蝶案件,其他人不知什么安排,反正南初七在护院小屋里躺得很好,而且付清乐来不及动手,不需要他帮忙洗清嫌疑。
“我还是觉得,宋知旋的失忆是假的——你在听我说话吗?”付清乐爬上炕,推了推南初七,眼神落在他手里的书上,“你在看什么?”
南初七在看,以岑世子和阮姑娘展开的《京城公子追妻录》。
“好土。”付清乐和衣躺在他旁边,瞄了两行字后,又改口问:“好看吗?”
南初七开始朗读给命文学,什么眼圈通红掐腰壁咚,什么妒意上涌无法呼吸,有声有色的,付清乐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恶不恶心啊?”
“骂我?满门抄斩。”
蝴蝶案件与付清乐无关,但他也目睹了动物的发狂,拿明若清的原话来看,河仙城在同时举行三场大型游戏,可现在也只发生了两场,还有一场……
南初七看向沉迷话本的付清乐,“你没下毒。”
付清乐当然没下毒,他连毒药都做不出来。
太没实力了。
“动物为什么会发狂呢?你说它们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有些秘术可以让人产生幻觉,这是从一开始,付清乐就知道的规则。
和它一同出现的,还有关于歌声的提醒。
南初七想起来,谢长期说水里有东西。
他打趣道:“你觉得,河仙城会有海妖吗?”
整场秘境都是河仙镇的衍生,河仙遗事中就有提到,生活在这里的都是海民,那么有海妖也说得过去。
付清乐点头,“有可能,南海是有鲛人一族。”
和他们同为护院的夏长缨甩掉靴子,默默听着二位讨论,突然插了一嘴:“城里总共就三种身份,说不定海妖就是神秘人呢。”
“但是,这跟我们没有关系啊,我只要找出破坏活动的凶手就可以了。”
南初七和付清乐都没有说话,毕竟他俩就是冲着水龙之夜来的。
夏长缨在今晚听到的东西太多,迟早猜出他俩的任务,付清乐肯定首毒他。
南初七明白了,“什么时候?”
两人当着夏长缨的面用密语交流,商量什么时候弄他。
“明晚。”
“毒吗?”
“乱拳打死。”
“太有实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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