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瘦老头便是无崖子的徒弟,丁春秋的师兄,“聪辩先生”苏星河。
苏星河当年以奇门遁甲之术在丁春秋手中救下师父,从此三十年避世隐居,装聋做哑。
穆念慈方才出声,他耳廓微动,面色却毫无变化,仍自低头望着棋盘出神。
顾平安二人也不打扰,静立在旁,耐心观瞧。
苏星河已推演过这棋局已不知多少次,每次再看,却仍会沉浸在其中。
放子、提子,复又沉思,一人自弈。
无崖子所设珍珑棋局委实难解,若想不通“挤死自己”的关键,白棋便是必输之局。
过不多时,穆念慈已将往后十余路棋子都想通,轻轻摇头,小声说了一句。
“这位老先生棋艺不俗,这几路棋不乏妙手,可惜仍是破不了这珍珑。”
她原本也没这等眼光,虽得了逍遥派半部棋谱传承,却并非天赋卓绝,研习时日也尚短,棋力自然远远及不上段誉、段延庆等人。
不过当初在无量山洞中所见那棋局,却是被她和顾平安同时默记下来。
这一路从大理远赴江南,再北上中原,中途闲暇时,便拿出棋盘,对着棋谱钻研一番。
几个月下来,倒是对这珍珑诸多精妙变化了解不少。
苏星河仍是恍若未闻,再下三五手,摇头叹息一声,将珍珑棋局恢复原样。
“晚辈顾平安,携内子穆念慈,见过‘聪辩先生’,多有打扰,万望海涵。”
顾平安二人这才向他躬身行礼,苏星河被点破身份,眸中闪过一丝狐疑,朝二人轻轻点头,反身进了小屋,取出笔墨纸砚。
他仍要装聋作哑,顾平安也不逼迫,俯身提笔又写了一遍。
“老夫曾以奇门遁甲之法做了布置,不知二位如何能寻到此处?”
“内子于阵法一道略有研究,虽不及前辈,上山却是不难。”
“丁春秋派你二人来此,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苏清河接过笔来写下一行字,却是将他们误认作星宿派弟子。
“前辈误会了,我二人山中学艺十余年,方才下山,并不认识这位‘丁春秋’先生。”
苏星河不由抬头看他,眼中怀疑之色并不遮掩。
“既不是星宿老怪门来,二位此来,有何贵干?”
“听闻聪辩先生隐居于此,特来拜会。”
“老夫避世隐居三十年,早已不问世事,山间简陋,不便待客,二位自便。”
苏星河冷笑一声,纸上虽写了“自便”,却将笔往砚台上重重一搁,抬头直视二人,送客之意不言自明。
“原本此来,见先生身体康健,本该离去,不过前辈这棋局”
看着他写到此处忽然停顿,苏星河不由抬头看来。
顾平安放下笔,开口道:“我二人曾误入无量山谷中一座石洞,刚巧在那洞中瞧见一副棋枰,足足百余子,似乎与前辈这珍珑一般无二。”
苏星河神色一变,顾不得继续“装聋”,提笔疾书。
“你去过琅嬛福地?”
“洞中一尊玉像,宛如天仙,栩栩如生,只可惜洞中秘籍已尽数被人取走,不过那玉像之下”
顾平安刚说到此处,苏星河忍不住开口问道,却是连“作哑”也一并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