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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真的很奇怪。
明明没有信仰，又过着本该因信仰而存在的节日。
比如圣诞节。
“事到如今还能有几个人信奉基督？”卡莱尔撇了撇嘴角，他可是忠实的唯物主义者，这种几十年前就不再流行的信仰于他而言根本是无稽之谈。
“我猜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他目光一转，停留在坐在对面沙发上一声不响的林塞身上。镜片后的浅灰色瞳孔中透出了强烈的寻求认同。
一动不动的林塞终于在他这番话下点了点头。
这话他没法否定，相反不如说是很认同。
“我就知道！”“真不知道我工作室里怎么还会有这种无可救药的家伙。”“连信仰都没有就不要搞什么形式主义了！”“说到底，到底是谁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在这里放了棵圣诞树啊！？难道他知道我讨厌这些所以故意整给我看的？那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他他的目的完美达成了？”
卡莱尔喋喋不休地阐述着他对眼前这颗闪烁着彩灯的圣诞树的不满。
卡莱尔自己成立了个工作室，专门研究机甲。现在工作室除了他自己还有四个人。他平时成日呆在工作室不出门，就昨天有些事稍微出了一趟远门，一回来就看到工作室被装饰得花里胡哨的，令人作呕的红绿色交织着布满了他的视网膜。
“该死的圣诞节！”
林塞看着卡莱尔在那忿忿地围着那颗树转来转去，头痛地用手捏了捏鼻梁。
“别再转了，卡莱尔。你很烦。”
卡莱尔在他的不满下停了下来，但目光还灼热地汇聚在那棵树上。大概他再加把力，这树就能在他的注视下燃烧起来了。
“别跟棵树过不去。”
“你说得对，这显得我很小气！”卡莱尔气呼呼地抱着双臂一屁股坐在林塞旁边。
“好吧，新时代好公民理应包容一切与自己不同的观念，包括信仰。”
壁炉里虚拟的火焰照亮了两个人的脸庞。
分明传来了温度，空气却肉眼可见地冷却了下来。
像是不甘心方才的落败，没安静片刻的卡莱尔似乎又发现了新的目标，站起身靠近仍然闪着彩光的圣诞树。他弯下腰窸窸窣窣地摸索了一番，从树冠里抽回手，转过身不算炫耀地展示着他的成果。
“喏，两块巧克力。”
“看来这人连礼物都不知道应该准备什么，这也太烂了。”
卡莱尔不屑地晃了晃手中用红绿相间的包装纸松垮地包着的巧克力，扔给林塞一块，包装用的锡箔纸就在一系列动作下脱落了一部分，露出内里的白色巧克力。
于此同时，卡莱尔也适时地给出了他的的试吃感想。
“……这也太甜了吧，呕——”
青年的怒火肉眼可见地随着他的咀嚼逐渐消失，转而被些别的东西替代。他捂着嘴冲向了洗手间。
从这一系列的反应和那铁青的脸就不难看出这礼物是真的很烂。
不过他现在只需要可以麻痹自己的东西。
林塞撕开锡箔纸，掰下一大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巧克力随着嘴里的温度融化了。
好甜。
太甜了。
这让他想起总是喜欢吃很多甜食的母亲。
每年这个时候，她也会带着他装饰起家门口的松树。
树上的彩灯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里映着好几种颜色的光，像是他在书里看到过的，以前的小孩们会玩的玻璃弹珠。
玻璃珠样的眼睛里还映着自己。
那个天真的小孩笑着，和他的母亲享受着一年一度的大餐。
她还带着小孩在胸口画十字，感谢上帝。
上帝听到了吗？
上帝大概是把耳朵塞了起来吧。
无法回应信徒的祷告。
于是上帝死了，基督也死了。
不仅是基督。
应该问，人们的信仰还存在吗？
浑浑噩噩地出生，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然后在不知道哪一天，浑浑噩噩地死去。
神能救赎他们吗？
林塞扭头望着窗外的风雪，出神地想。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信仰。
从“那天”开始，他就知道，神不会来救他们的。
“林塞，怎么了？”
“没什么，出发吧。”
林塞进入驾驶舱，启动机甲。
银白色的机甲逐渐和大雪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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