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流浪
01
即便行医多年,看惯风雨,医者还是觉得眼前之景是他平生所见最为残酷的画面。
他知晓有一种酷刑叫做人彘,是将人的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又或是用香薰聋,再用暗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使其不能言语。
眼前之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该是双手双脚的地方,空荡荡的,用白纱遮着长条状的躯干,长发掩面,看不清面容,不知是死是活。
医者希望这可怜之人活着,又希望他死去,好死不如赖活,这般形貌,只怕是要受尽白眼。
医者伸指探这可怜人的鼻息,没有呼吸,手指摸到脖子上的脉门,没有脉搏,俯身贴在胸膛之上,听不出心跳声。
果然还是死了,医者如此想,想着,人死就要入土为安,而人总希望自己留有全尸,虽已然是残缺之体,他还是能给他补全,体面地下葬。在他从自己的大箱子里寻找合适的义肢时,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他转过头,看到一张脸。
好一张上天赐予的绝美脸庞,眉眼口鼻,无一不美,但那狭长的丹凤眼变成了黑洞洞的两个洞,再美的容颜也让人无法凝视,须得转过头去,医者不然,他仔细地凝望着地上的人。眼睛是看不见了,那其他呢?
医者张口询问:“兄台,可还有哪里不适,需不需要在下为你诊断一下?”
没有回音,连那种听到声响会有的些微的反应都没有。
听不见吗?
医者来到了这人面前,粗糙的手小心地为其理顺散乱的头发,这人只是困惑地皱眉,动动鼻子,将脸凑到医者的手上,磨蹭着,张开了口。医者见到里面完整的舌头,却听不见该有的声音。
原来也不会说话吗?
医者已经断定这人就是遭遇了人彘的酷刑。什么样的人会对这如神只一般的人下如此重手,想想如今的世道,又不足为奇。
这世道总爱拿活人取乐。
虽然之前说,与其这样活着,不如趁早死去,可一旦真的活了下来,那就好好活着吧,能活着太不容易了。
医者在破庙里待了三天,他在编个大竹筐。编好之后,竹筐底下塞了几件他的旧衣,垫软乎了,才把庙中的这人放了进去。他把斗笠给这人戴上,遮住了大部分阳光,又把竹筐背在身前,身后则是他的大木箱。
医者又开始赶路了。
经过几日的相处,医者发现筐中的人心智有缺,好似对这世间万物都毫无印象,总是探头探脑,不安分极了。这时他就把不老实探出来的脑袋给按回去,怕这人被太阳晒坏了。这人却还是会微微抬头,斗笠之下,竹筐以上,露一双眼睛出来。明明没有眼珠,却好像还是在观察着四周。
医者会顺着他看的地方,为他解惑,即使他告知的人听不见。
比如一阵风吹来,他说:“这是风,吹起来很舒服,抬抬头,感受一下。”筐中的人会抬头,在凉爽的风中眯起眼。
经过一丛野花时,淡淡香味引得那张漂亮脸蛋露出渴望神情,频频伸头,医者就采了一捧,放入筐中。秀气的鼻子满足地埋在花瓣里,这个嗅嗅,那个闻闻,脸上是甜丝丝的笑。
医者接着说:“这是花,美丽芬芳,只是太过弱小,世人都能采摘。”他拿起了一朵,悲伤地看着,“美丽的东西总是脆弱易折。”
医者突然不说话了,好笑地看着眼前人吃起花瓣,却嫌这个苦,呸呸呸地吐口水,他贴过去一个果子,“果子,好吃的。”
到嘴边的甜味让人不吐口水,就着医者的手,一口口地啃着,啃完了,医者给这人擦嘴上的甜汁。
到了一处阴凉地,医者给人擦汗喂水,手搁在这人美好的侧脸之上,目露怀念地说着,“你总让我想起一个人,我的弟弟。”
不是说他们长得有多像,而是这天真懵懂的神色出奇得相似,毕竟弟弟走的那年才七岁。
“如果当初弟弟没有生病死去,大概也有这么大了。”
“我可以把你当弟弟吗?”
“弟弟…我的弟弟…”
被人紧紧抱在怀里时,神是不解的,不过这个怀抱他挺喜欢的,宽大温暖。当他脸上溅上水滴时,他伸舌头够住那滴水,尝到嘴里,是比花瓣还要苦的苦味。挂念一个人流下的泪总是这么苦吗?一句话突兀地在脑海里闪过,神不解其意,也懒得想,他沉溺于医者的怀抱,也忽视了一件事,他貌似只能听见医者说的话。
两个人相互依靠,拥抱之后就是未完成的旅程。
02
他的眼睛该是什么样的呢?或许会是黑曜石那般的清澈明亮,总是盛着好奇的光,顾盼间,活泼开朗。
医者这样想着,用锉刀打磨着两颗圆形物件,把上面的毛刺锉平,让整颗的圆球变得更加的光滑圆润,然后他才拿起沾上染料的细毛笔,在上面小心地描色。
等着颜色一层层地晾干,最后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被放在医者面前。
', ' ')('这就是要用到的眼睛,该给那个人拿去了。
被医者关心的那个人此刻待在树荫之下,鼻尖上停了一只蝴蝶。他受惊般地抬着脸,双眼紧闭,鼻子不舒服地皱了起来,然后发出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惊扰了蝴蝶,蝴蝶却没有飞远,留在他的额头上,好似比起一旁的花朵来说,此人更为的娇艳。蝶翅落下的影盖在他狭长的眼眸之上,黑乎乎的不见光,挡住了残缺的地方。
“师亦…”
好像有人在叫他,神的头偏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蝴蝶还稳稳停在他脸上,直到那个声音来到他面前,声音的主人伸手抓住了蝴蝶的一边翅膀。蝶翅拍打在人的手指上,落下细碎的磷粉,落在神脸上,他又打了两个喷嚏。
医者为他擦脸,抓着蝴蝶,靠了一下他的脸,跟他讲:“师亦,这叫蝴蝶,它们喜欢趴在花朵上,落到你脸上,大概是觉得你比花儿还好看。”他松了手,轻声说,“飞走了…”
神随着医者说的话,抬高了脸,好像是要寻找飞走的蝴蝶,眼睛睁得大大,空无一物的眼眶落到了医者的眼里。他轻轻地拉开那层薄薄的眼皮,把他拿来的东西,推了进去,大小正合适。
神不舒服地眨了眨眼,长睫掩映下的眼,似泛起了潋滟的水光。
医者觉得这眼睛似乎活泛了起来,像真的了。
都说画中之人要点睛,神有了一双眼睛,变得完全不一样了。过往的行人,不会在神探出头时,大喊怪物地跑开,而是会来问行医的医者,“这是谁啊?生得怪好看的。”
“这是我弟弟,我弟弟,师亦…”医者这般回答之后,拿起一包药给看病的病人,把冒头的神轻轻推回竹筐,不让别人多看几眼。
即便面容无恙,身子底下还是残缺的,被人看见了,大抵上还是会说上几句碎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医者心里不痛快了,面上流露出几分沉郁,就算知道这是位面恶心善的大夫,也没人敢凑到医者眼前让他看病了。
因为医者半天不说话,神的脑袋从筐中探出半截,呀呀呀地叫他,医者走过去,他就伸脸在医者手上蹭了蹭,逗得医者脸上有两分笑颜色,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这才又缩回去,从竹筐缝隙里看别人,一双漂亮的丹凤眸子流转着可喜的光。
医者见无人再上门问诊,收拾收拾摊子,背上木箱和竹筐,回了他和神暂时居住的家,一间无主的破房子。
把神浑身上下都擦了一遍,换上干净的亵衣,塞进松软的被褥里,神却老实不下来,肉虫子似的滚啊滚,滚得扎好的被子都松散下来,露出他残破的身子。
神一扭一扭地拱到医者身旁,想要靠在他身上,听到医者对他说:“要早点给你造出手脚,像个人了,别人就不会说闲话。”
“你是我的弟弟,我不能让你受委屈。”
弟弟?弟弟是什么?
神仰头望医者,医者怜惜地摸摸他的头,重新铺好被子,自己也爬进了被窝,把人抱进怀里,低声哄着,“夜深了,睡吧。”
在这个充满清苦草药香的怀抱里,神忘了去想弟弟是个什么东西,把头埋的更深,睡沉了。
03
医者常常会给死去的残疾之人安上木质的假肢,手头上有现成的假腿,用料不是太好。他觉得也不需要给神用太好的,在他学会走路之前。
神像个从未走过路的人,迈出第一步便摔了个跟头。医者着急上前查看,他未语先笑,一点都没有被摔疼的意思,借着医者的搀扶,开始蹒跚学步。
神私下会找个无人的角落,靠着墙,一点点挪动。摔得多了,便走的稳了,离了别人的帮助,也能好好走上一段路。
医者停下手上雕琢木料的动作,手落到走到他面前的神的头上,顺过他的长发,抚摸到他的脸上,底下的肌肤莹润光滑,像上好的羊脂美玉。他看着手中那块已经初具雏形的料子,想着该如何呈现这种玉一般的通透白,那厢的神早已在不大的院子走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医者造了一双好看的腿,矫健修长的大腿小腿,还有着圆润线条的脚趾,如果不是过分的泛白,这像极了一双真腿。
换上这双腿的神总想从医者背在身前的竹筐里下来,医者却怕在闹市里被人见到乱说话,不让神下来,还把腿收起来,但若是在山间赶路,他就会任神撒野。
神喜欢这种脚踩实地的感觉,喜欢让风吹过脸颊,喜欢听从风里带来的身后人的唠叨,“别乱跑,跑远了,让我去哪里捡你去?”
神不听,就要在山间乱跑,在野地里翻滚,滚了一身的草沫花汁,还想带着医者一起滚,医者却不能让他胡闹了,给他拍打身上的草屑,无奈地说道:“又弄脏衣服,这次可没有新衣服给你换了。”还虽如此,入夜,他还是拿了自己的一件旧衣连夜改小,替神穿上。
衣服上有医者的味道,神很是喜欢,总埋头嗅闻,脚下的步子便慢了下来,撞上了跟在他身后的医者身上。
被人撞入怀里,医者马上低头看神的脸色,见神
', ' ')('并无疲色,心中略安,但还是问了一句:“累吗?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神舍不得从医者怀里离开,点了一下头,然后他就被医者抱着,找了一间空落破败的屋子休息。
医者的怀抱很暖,很热,很香,神小动物似的又蹭又闻,医者也好脾气地受着,闭上眼小憩之时,下巴上有点痒,一看,神努力地伸着头,想要碰他的脸。
“做什么呢?”他问。
想要知道,知道这个让人觉得舒服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看不见又摸不到,好像最后能做的就是拿脸去碰这个人的,猜想碰到的会是什么。
神想继续伸头,医者却主动地低下头,脸对脸地碰了一下。胡渣扎的人刺痒,神立时躲开了,想想之后又想往前凑,医者却没再让他碰。
“等过了一段时间,我把你的手做好了,让你摸摸我的脸,现在先睡吧,我们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神在想,我不仅要摸脸,还要摸其他的地方,像是坚硬又柔软,靠起来很舒服的胸膛。畅想着,他睡着了。
04
医者做废了一只又一只的手,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心中有个模糊的影像,那是一双手的样子,是他想要造出来的手的样子。
可是是在哪里见到呢?
医者脱衣入寝时还在想这个问题,躺到被窝里,神自发得滚进他怀里,见到那张俊美如仙的脸,他想起他是在哪里见到了那双手,在那个初见神的破庙里。
那日,他只关注于查看神的伤状,抬头望才看到那尊神像,宝相庄严的神色,面容如何却又记不清,只知是极美的,不可侵犯的高洁之美,余下的那双手才让他记忆深刻。
手是作拈花状的,白皙修长,嶒峻的骨节似抽条的青竹,根根细长柔韧,其上粉白的甲盖像圆润的珠贝,荧光点点,甚为好看。
想到此,医者一骨碌从床上下来,扑到案上,铺纸研墨,提笔就画那双他记起来的手。
床上没了医者,神立马醒了,四处乱拱也没找到人,嘴里呀呀呀叫着,不像往日那样有人立马来到他跟前,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叼回医者脱下的外衣,闻着上面的味道,不开心地咬几口解解气。
废寝忘食了好几天,医者终于造出那双手。
神有了手,第一时间扑到了医者怀里,医者守诺地微微俯下头。
手指爬上了喉结,硬硬的一块骨头,膈人得很,往上摸去,像是陷入绵软的海草,这些海草长在嶙峋的怪石上,粗糙风砾,这就是他的脸吗?再摸,摸到了两片干燥的柔软,手指深入,能触到湿湿的所在,一截湿软的尖儿推挤出了手指,这便是他的唇。略过刺痒的凹地,从山高滑到山底,像是个高挺的陡坡,这是他的鼻。再向上,内凹的窝儿上有层皮,皮下被他的两只手摸到两个圆圆的球儿,他手乱摸球儿就乱动,这是他的眼。再上面就是眉毛了,眉骨高耸,杂乱无章地生着摸上去就让人手心痒痒的眉。
医者把神的手拿下来,问他:“记住了我的脸吗?”
记住了,神默念,医者却怕他没记住,让他的手在自己脸上一遍遍的摸索,摸到上边有几条疤都心中了然时才停了动作。
而接下,神想要摸他的身体,他也没制止,看神就像在看一个孩子如何对待他喜欢的玩具,一丝一毫都要摸个够本。
神在想,原来让我心生欢喜的人是长这个模样的。他困惑了,他有心吗,手隔着自己的胸膛,摸不到从底下发出的该有的动静。
那个声音是什么样子的呢?
神贴到了医者身上,抱着他,耳朵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上,里面传来一声一声有活力的跳动声。
他应该有一颗相似的心,一颗能记住,能喜欢的心。
他的心…
“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低沉沙哑却又温柔至极的嗓音,医者说,“我叫师弘,这两个字等在下一个地方安顿好的时候,我再教你写,还有你自己的名字。”
师弘…他的心要记住这个叫师弘的人。
神紧紧抱住医者,他空瘪的胸膛之下,萌生了一颗小小的,新生的心。这心在慢慢壮大。
05
医者并不能找到一个安稳的地方去安顿他跟神。
这片被天灾所肆虐的土地上渐渐升起了战火,群雄逐鹿,苦的还是老百姓,沿途的城镇再也不复往日的热闹繁华,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埋在下面的一具具无辜尸体。
这时候医者庆幸神看不见,看不见遍地尸骸,庆幸他听不到,听不到哀鸿遍野,这样才能无忧无虑捧着花儿,踩到一截骨头时,会错愕地回头望自己,听到自己说那是树根,又开心地往前走。
医者这时却没有跟上神的步子,他蹲在这具无名尸骸前,为其堆起一座坟冢,念往生咒。
他已经做了很多很多次这样的事,为很多很多的人收敛骨骸,若这世道未平,他还须为多少人堆坟立碑。
途径一座山谷,医者已经不能用树根木桩之类的去搪塞神,眼前之景,一副人
', ' ')('间炼狱图。
到处都是斩落的头颅手臂,半截尸身垒在另一具残破的身躯上,淅淅沥沥落下一地的脏器,食腐的乌鸦在充满血腥气的上空盘旋,随时会俯身叼去一块皮肉,露出底下累累的白骨。
“师亦你在这边等我,我很快回来。”医者想要独自一人去收敛那一大片的尸体,神却不乐意离开他,即便那边的味道令人作呕,他还是固执地揪着医者的衣摆,亦步亦趋地跟着。
医者查看了一遍,没有活口,像是前几日有场大战,两军对垒,死伤惨重。残缺的尸首旁,绣有尹字的军旗浸泡在浓稠的鲜血中,另一方没有挂旗,却个个有把黑背大刀,散落在地,上面全是干涸的血迹,喉间或后心,刺着一只夺命羽箭。
尸体完整的就地掩埋,尸身不全的,医者就会用义肢补全。神也在帮忙,医者要什么,他就从箱子里拿什么。
神知道医者是在跟尸体打交道,腐烂的臭味盖过了,他喜欢的,从医者身上传来的草药香,他不喜欢,眉间就会有褶皱,精致的脸像个鼓鼓的肉包子,会冒热气,那是他在生的气。
医者为所有埋在地下的人念完完整的一段往生咒,愿他们来世投胎别投在这乱世中,投个好人家,做个富贵闲人,不用身不由己。
待一切做完,医者转头,看到气鼓鼓的一张脸,笑出了声,随后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神的身体。随着他这一路在尸体中穿行,神的身上难免沾上一点不好闻的味道,脏污与血渍也黏在衣服上。
“我们去洗一下吧。”
听到这话,神的眼神亮了一下,明明是看不见的人,却总能把视线盯在医者身上,乖顺地被人牵到溪边,解了衣服,接到溪水里。
医者掬一捧水,轻轻地浇在神头上,拿布巾由头脸往下擦,擦到那双手,从前几日就发现的异常显得越发明显。
这双手快要跟神的身体长到一块去了,摸上去也不再是木料坚硬的质感,而是像凝脂那般的温软光滑,底下的双腿亦然,医者都能感受到神贴上来时,细腻的触感。
神一把就搂住了医者的腰,让他惊跳了一下,手上的布巾被神夺走,往他身上招呼。
神的眼前不再是全黑的一片,有一个肉色的模糊人影,他知道,哪里是肩背,是坚实宽阔的蜜色。哪里是胸膛,饱满结实,还带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疤。哪里是腹部,块块分明的肌肉上有个圆润的凹处,还有底下……被水遮掩住的底下……
医者一把水泼碎了神眼前的景象,他又看不见了。
医者抓住神作乱的手,他都摸到自己屁股和……那里,怎么还能让他摸下去。
医者沉着脸,抢回布巾,把神擦了一遍,又把自己擦了一遍,换了衣服,再把脏衣服洗了,挂在树枝上,生火,准备烤干衣服。
这么一番做下来,医者被摸了屁股的尴尬才算散了一些,再看怀里一派天真无辜,神色懵懂的神,医者也就不会乱想,用布擦着神半湿的头发。
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呆了,他们又该去哪里呢?
医者打听过,现在的世道是何等的乱。南边的“王”,北边的“侯”,东边的“将”,西边的“相”,不管打着什么旗号,归根究底,是一群反贼在谋求朝廷上的那把龙椅。
动乱之下,举步维艰,到时候,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医者想着,弄熄柴火,收起衣服,牵着神的手,随意选了个方向走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