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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搬来新家的第五天,秦随安终于等到自家的钢琴运过来了,钢琴被放置在离阳台很近的通道。
秦随安虽然十岁,但是还有一年就要考钢琴十级,他坐在椅子上开始弹奏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这是他一年后考十级的曲子。
他修长的手指点击着琴键,弹奏出柔和舒缓的音调。
演奏到一半,突然,阳台外的吵闹声传入屋内,打破秦随安练琴时的宁静。
他停下练琴,好奇地向阳台走去。
秦随安搬到的新家是小县城新建的小区,他家境好,住的是单栋小别墅。
此时离他家楼下不远处,有五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正在围着一个看起来很瘦弱的小女孩。
看起来是领头的男生嘴里骂着很难听的话,然而小姑娘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耳朵,像是没听见一样。
“喂,小哑巴怎么不说话了?我记得你不是住这边的吧。”
“这小哑巴当然不是住这边的了,就他那个赌鬼老爸,能住这?”
“看他刚刚站在铁门这边观望,一定是要偷东西。”
“就是,就是。”
“……”
那群小孩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发现小姑娘还是一动不动,尤其是领头的有些恼火。
领头男生想用脚踢眼前的人,秦随安在楼上看不下去了,从家里跑了出来。
等到秦随安下楼出来时,那个男生的脚已经踢到那小女孩的身上了,但是小姑娘像是石头一样仍然一动不动。
秦随安手里拿着从客厅顺出来的棒球棒,棒子搭在肩上,看着很有老大哥的样子。
“喂,你们几个干嘛呢!”秦随安手里的棒子一举,指向那五个人。
“呵,你又是谁?”领头旁边的,一个看起来是跟班的人说道。
“住在这的有钱人,怎么,想惹事?”
领头的男生看了看秦随安,他虽然家里不是很有钱,但是还是能看出秦随安这身衣服很贵,再看他此时穿着拖鞋,确实是这的居民没错。
有钱人惹不起,领头男生还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恶狠狠地看了秦随安一眼,大有“放你一马”的气势。
“我们走,别让我们下次看到你!否则有你好看!”
说完,领头男生带着众跟班走了。
“切,谁怕谁,到时候别说我欺负你们!”
对着一群人远去的背影,秦随安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小姑娘还蹲在地上呢,真是可怜。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女孩,秦随安用手碰了碰对方的头。
“小妹妹别怕,哥哥把人都赶走了。”
小姑娘被人突然碰了头,猛地站了起来,秦随安被吓了一跳,整体往后退一步,等到双方保持好一定的距离,秦随安才大略看到对方的模样。
对方是皮肤很白,头发略长,身体较为矮小的…小男孩。
秦随安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是男生,想到自己刚刚还把对方当女生温柔安慰,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变态。
“那个…我…”
一时间,秦随安不知道要说什么。
对方却突然跑开,往老居住区跑去。
等到秦随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没影了,心中暗叹一口气表示无奈,于是原路返航的他,抬脚踢到一个东西。
低头一看,是个白色硬纸画本。
秦随安捡了起来,直觉告诉他应该是刚刚那小男孩的。
果然打开一看,第一页写着很工整的两个字,“温岚”。
————
此时的温岚用手捂着头,眼神充满害怕和恐慌,一路跑回老居住区,他跑得太快以至于几次差点撞到行人。
这老居住区规模不大,就一条长街,住在这里的人大多相互认识,一位差点被撞到的大妈看清是温岚后,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暗骂声,“小哑巴不长眼呐这是!”
温岚最后跑到一幢破旧的居民楼,来到三楼第二间房的大门。手颤巍巍地从头上离开,手心贴合门板,侧着头用耳朵贴着门板。
如果里面有人,房内的声音会透过门板扩大,而且里面看电视的动静,可以用耳朵在门板上感受到微微震动。
看样子那个人不在家。
小小的温岚在门口舒了一口气,用钥匙打开门,跑回房间上锁,整个人蜷曲躺在床上。
只有呆在这个小房间,温岚才能感觉到安全和心安,他用手拨开侧额的头发,摸着有些狰狞的疤,记忆中被玻璃划破的疼痛感再次袭来。
当时那个人踢了他一脚,八岁的温岚痛苦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而男人似乎不满,骂骂咧咧地用力拉扯,让本来重心不稳的温岚向玻璃客桌倒去,玻璃尖划开皮肉,有些玻璃碎渣扎在肉里,当时眼前一片混乱眩晕,后来还是二楼邻居家感到动静大上来看,才及时送温岚去医院救治。
从那以后温岚从不让人碰头,每次碰到疤,那种离死亡只有就差一
', ' ')('秒的感觉就会上涌全身。
此刻,温岚全身微颤攥着床单,痛苦地蜷曲着身体,眼泪滴在枕上渲染开,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
今天,有个哥哥好像…帮了自己。
而自己却没有感谢他就跑了。
像自己这样的人,有一天居然能被陌生人关怀。
温岚内心苦笑想,如果他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或许就和别人一样远离他吧。
温岚天生弱听,相对于同龄人反应慢,理解能力弱,就算是六岁前有母亲教他手语,模仿口型讲话和识字写字,他也只是懂了初级简单的,除了手语。
不过在他六岁时,母亲放弃了他,她离开四年间,温岚再也没见过她。
温岚从床上起身,打算拿出他白色硬纸画本,结果发现根本不在身边。
难道是落在那边小区了?
上午他带画本去县城新开发的小公园画画,回来时他还带着的,应该是跑回家时忘了拿。
找回来应该是不可能的了,他想。
于是温岚来到了另个房间,这原本是婚房,现在乱糟糟的,可见他爸爸多恨妈妈丢下他们。
温岚熟练的拿着小椅子垫着,踮着脚踩在上面,小小的身体不断够着柜子最上面的盒子。
盒子被碰掉到了地上,掉出来一堆钱,有大有小,温岚从里面拿了最大面值的五十,然后又把盒子艰难地放回,攥着五十元出门了。
“十元。”老板看了手里的本子。
温岚来到文具店买了个小本子,打算代替之前那个旧画本。
老板在说价钱时,没注意到小温岚脸上一瞬间的迷茫,他似乎等的有点不耐烦,“十元,听不清?”
“嗯…”温岚默对口型,这次反应过来了,从兜里拿出五十元结算。
拿到退回来的四十元后,他去了一趟蛋糕店,花了八元买了一袋八片的吐司,随后回家了。
房间内,温岚把柜子夹缝里的几块钱拿出来,和剩下的三十二元混在一起,藏在柜子的夹缝里。
打开吐司包装袋拿出一片吐司撕成两半,拿起其中一半就开始吃,他今天上午还没吃东西,这半片吐司一下就没影了,把撕下的半片吐司和剩下的吐司塞到床底放好,这可是他一周的食物。
现在是冬天,吐司就算放床底也不会坏,而且也不容易被他爸发现。
自从六岁那年母亲抛下他们离开后,父亲在温岚七岁那一年对他还是很好的,但随着时间父亲对母亲越痛恨,对他的意见也开始大起来。
父亲沾染酗酒和赌博,很少回家,就算父亲回家会用脚踢温岚发泄内心的痛恨。
小小的温岚经常挨饿和受伤,如果不是他发现父亲藏在婚房柜子上的盒子有钱,靠偷拿钱买东西吃,估计早就饿死了。
他也不知道盒子里的钱是什么时候的,这四年他一点点偷取,盒子的钱也快没了。
温岚整个人缩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着,他常年营养不良,身体长的很慢,六岁的衣服还有七岁时父亲买的衣服,现在十岁还能穿,但是冬天还是会露出部分皮肤,会很冷。
世界就是那么奇怪,让满身伤痕的人承受着更多苦难。
——————
秦随安在房间里翻阅着手中的画本,受过良好教育的他知道乱翻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但是他一想到那瘦小的人,就有些好奇他会画些什么。
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一页是一个漂亮女人的画像,看得出画画的人画工很好,线条很稳和流畅。
他这个年纪画出这么漂亮的女人,应该是他妈妈吧。
秦随安猜想,但说来也奇怪,如果是那小孩的妈妈,那为什么那小孩穿着很旧,而且看着很瘦弱,一幅营养不良的模样。
“咚咚——”他正打算翻下去,结果房门传来敲门声。
“谁啊?”
“安安,出来吃晚饭了!”何素隔着门口喊道。
“好的,妈妈,我马上来。”
秦随安把画本放在写字桌上,收拾好就下楼。
“来,吃块鱼,这个鱼刺少。”何素夹了块鱼放到秦随安碗里。
“谢谢妈妈,你真好!”
“你呀~平时少惹事就行,”何素盛了碗鸡汤,喝了一口,“再过半个月就开学了,新学校已经办好手续,到时候叫李叔送你去,去新学校不准欺负同学知道吗。”
“我哪叫欺负,这叫恶有恶报,在之前的学校,我可是伸张正义着呢。”
“你还好意思说!你之前把你前桌的裤子后面剪了个洞,还用墨水在人家衣服后面画乌龟!”何素放下碗,用手扶额,“人家读小学都是乖乖的,你就天天惹事,我当时还和人家母亲道歉了好久呢。”
“妈妈,其实你不用管的的,那个人天天欺负女生,还说女生都是难看的王八,我才画乌龟在他衣服后面的,我当时还警告他,这人居然还和学校举报我……”
“那裤
', ' ')('子后面的洞呢?”还没等秦随安说完,何素没好气问道。
“我看他屁股大很不爽了!”理直气壮地说。
“……”
一番插曲过后,秦随安吃完饭就回了房,再次打开画本,往后翻了翻。
后面的内容就很简单了,除了第一张是人物画后,其他都是写生画,就和第一副一样,线条都很流畅,看得出画画的人很有天赋。
看不出那个小孩脏兮兮的,居然画画那么好,这画本他明天还是拿去还他吧,他貌似是住在老居住区,去碰碰运气。
打定主意的秦随安再次把画本合上,放到抽屉里收好。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床上的少年逐渐有醒过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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