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大喜过望,握住高力士的手,兴奋的低吼道:“速速去办,一定要风光气派,让全长安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不如就开个大酺,让所有人都为寿王的婚事欢庆一下吧。”
“奴这就去准备。只是这大酺的钱……内库出么?”
高力士疑惑问道。
李隆基平日里很大方,但是一旦涉及到内库的事情,他便小气得离谱了。
“京畿各州县摊派吧,内库一文钱都不要动。是寿王大婚,又不是朕大婚!”
李隆基不耐烦的说道。
……
这次唐军攻吐蕃新城之战,方重勇的建议发挥了重大作用。由于都是二十岁以下的年轻锐卒,对于高原反应的适应性,也是老卒没办法比拟的。
所以这次唐军跨越了将近两千米的海拔作战,其勇猛果决,干脆利落,出乎吐蕃人意料之外。
饶是如此,在激战中,唐军仍有不少伤亡。王忠嗣在新城设立一军,名为“威戎军”,兵员定额一千。并任命崔乾佑为威戎军军使,负责监督吐蕃人北上之动向。
王忠嗣本人则是带着伤兵与余部返回了凉州城,与河西节度使崔希逸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凉州城内某个医馆的院子里,躺了一地唐军伤员。他们都是因为在战斗中骨折,需要到医馆中进行“正骨”处理的人。
因为吐蕃人大部分部落不喜欢使用弓箭(尤其是赞普发家的那几个高原地区),而喜欢使用抛石头的乌朵。所以在战斗中,唐军士卒骨折的比例,要高于箭伤与刀伤。
这些骨折的人,受伤的地方不好现场处理不说,还很影响行军打仗。
由于李医官腿脚不便,医馆里的事情,都是阿娜耶在负责指挥调配,赤水军的几个士卒在一旁帮忙。而方重勇这个半大孩子,就纯粹沦为了看客。
这只是凉州城中的某一个医馆,像这样的医馆还有好多,每一家都承担了治疗唐军伤员的责任。而他们能拿到的“补贴”,几乎是微乎其微,能把药材钱抵回来就不错了。
可以算是一种不叫徭役的“徭役”,而且根本没法子拒绝。
边镇的军事压力,实际上是每一个河西人都在承担,无论他们是汉人还是粟特又或者是归化的突厥人什么的,都要无条件承担这样有形或者无形的压力。
方重勇让方来鹊去城内买来一叠纸,在院子里摆上一张桌案,便来给这里的唐军伤员写家信。
“我在凉州城安好,此番与吐蕃作战有战功。今年家中无徭役,小娘的嫁妆钱要凑齐了,请母亲不必担心。
就写这么多对吗?”
方重勇看着眼前这位一条腿被乌朵抛出的石块打断,上了夹板后勉强可以拐杖走路的年轻人问道。
“对,不过一点小伤,不用家里担心了。”
他那被晒得红黑的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似乎断腿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吐蕃人一样。
“写完了,放在我这里。你把名字写一下,后面会有人走驿道送到你在瓜州那边的家人手里。”
那位唐军士卒在信的末尾写下自己的名字,随即压低声音惊呼道:“小郎君是朝廷的大官吧,我以前见那些河西小吏的字,都歪歪扭扭丑得很。郎君这字写得好啊!”
“别套近乎了,一文钱拿来。”
方重勇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胳膊说道。
一文钱不是工本费,而是告诉这里所有人:接受任何服务,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不收这一文钱,将来可能要还的人情,那就是一条命!
方重勇的脾气果然很对这些河西丘八们的胃口,这位小腿骨折的年轻士卒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枚“开元通宝”放在桌案上,然后对他说道:“小郎君以后有什么差遣,只要不是造反的,派人到赤水军里面支会一声就行了。”
“我得混多惨才要差遣你来做事啊,好好攒伱的嫁妆吧,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没用的,滚滚滚!下一个!”
方重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队伍里面有个双手都被打骨折的倒霉蛋上前来,羞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后面很多人排队,你麻利点行不?”
方重勇叹了口气说道。
“写信给小花,让她别嫁人……”
这人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话来。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如果你要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这样写可好?”
方重勇一脸腻歪的问道,生怕这位闷葫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好好好,真的好,没有更好的了。”
这位士卒一脸惊喜,没想到方重勇这半大孩子靠谱到如此逆天的程度。
“小郎君真是厉害!”
他又补了一句。
“你手不空,我来帮你签名吧。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刘展,陈留人,十五岁来河西番上,已经五年了。”
他好像只是怕被人嘲笑想女人而不肯说话,并非是话说不清楚。
“罢了,番上五年也是该回家乡了啊。”
方重勇叹了口气说道:“你把军籍的身份牌给我,我去跟节度使说一声,让你返还原籍吧。让一个番上多年的老兵归乡,这件事也不算太难。”
河西地区其实还有数量极少的府兵番上士卒,是从别处征调来从军,时间到了军府却空了无人替换,于是只能在当地值守到老死!
如今河西边军也不喜欢这样的府兵,认为他们在本地没有田地,所以也没有心思去保卫河西各城。作战的时候会爱惜性命不会出死力。
“谢郎君!大恩不言谢!”
这人正要跪,又发现两条手臂都骨折,只能一脸颓丧的对方重勇慎重点头。
“去吧,下一个。”
方重勇从他腰包里摸出一文钱,招呼下一个人上前。
阿娜耶惊讶的发现,原本那些躺在地上哀嚎不止的唐军伤员,全都一个个自觉的排好队,等着方重勇给他们写家信。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