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29岁的孟决拥有全国最好的模特工作室。
29岁的孟决片约不断,粉丝不减,资方追着捧着,对手爱着恨着。
29岁的孟决是杂志时尚版的宠儿,商圈广告牌的常客,奢侈品牌时装秀场的特邀嘉宾,是镁光灯下闪焰的冰山教父。
29岁的孟决拥有一切。
除了自由和青春。
29岁的孟决一无所有。
深夜的投影反复播放着罗兰艾默里奇的《2012》,他躺着,说在认真等待末日的传说。
深沉的年轻人会打开蔡明亮的《爱情万岁》,说不论如何,爱情第一,末日第二。
这事儿其实很简单。
像小史挂在阿兰身上的手铐。
牡丹推倒马达的摩托逃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李米看完了方文的录像带。
孟决决定做原野的地下情人。
没人再记得起他刚出道时大杀四方的性感。
只知道他为爱情宽衣解带的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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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师!爆炸新闻!”
夏然风风火火地冲进休息室,把几个忙碌的化妆师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打翻了粉底液。
夏然的话一下吞进了肚子里,悲痛万分看着化妆桌上流动的乳白色粘稠液体,“DW?YSL?CPB?”
孟决笑了一声,从化妆镜里看她发瘪的脸,“五百?六百?七百?”
夏然知道孟决又在打趣她,她撒娇似的锤在他胸膛,恨恨地说,“从我工资里扣吧孟决老师。”
孟决揉了揉被她锤过的地方,不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眼前的夏然穿着浅蓝色的衬衣,头发扎着一半散着一半,脚下踩着棕色的方头高跟皮靴,黑色的收腿牛仔裤扎进靴子里,脖子上挂着一个蓝色的工牌。
她扬了扬手机,伸到孟决面前,她所谓的爆炸新闻是一则娱乐消息,现在响当当地占着今日的头条:着名音乐制作人原野于今日完婚,女方疑似创斐集团千金。
“喂,你知道他有多帅吗?”夏然看着孟决无动于衷的脸,打趣似的推了推他的肩膀。
“我知道,宋天王张天后的好多歌都是他写的!我今天发现他才24,真年轻。”旁边的两个化妆师抑制不住地插嘴道,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惋惜。
“听说他自己也出过专辑,但是不火。”
“我听过,听不懂。哈哈,我是下里巴人。”一个年轻的化妆师撇撇嘴,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夏然哈哈大笑,低头凑近孟决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天真地说,“你弟都结婚了,你还不着急?”
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俊美薄幸的脸,他把眉眼压得极低,淡淡地扫了夏然一眼,半晌,笑了出来,舒展的眼里透发出一丝冷淡的柔和。
“你是来工作的,还是来八卦的?”
夏然识相的闭上了嘴,随后又谄媚地把嘴角咧至脑后。
她打着哈哈从包里拿出来肤蜡和粉刷,放在化妆桌上,她拧开盖儿,从里面蘸取膏状固体,一点点调试成了与肤色相近的暖黄色,熟练地涂抹在孟决脖颈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夏然其实是个特效化妆师,也是孟决之前的助理,然而孟决深谙助理的工作内容比较乏味重复,不适合夏然这种年轻漂亮有野心的女孩儿,便在她提出想转行的时候没有执意挽留,任她去考了经纪人证,此后还带她出席圈内的各大酒会派对和社交场合,结识那些在夜场纸醉金迷表里不一的牛鬼蛇神。
夏然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没几年就在娱乐圈里混得人五人六,长了几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
喜欢她的人是假喜欢她,而讨厌她的人是真讨厌她,也只有对孟决,她从不来假模假样那一套,反倒真诚直白,真心实意,有时甚至坦率得令人感到沉重。
就像鸟要归巢一样,孟决见过她当年逃离小镇时青涩困窘又坚定不移的模样,说她实在像出走的娜拉,让她能飞的时候就尽情地去飞吧。在这浮光掠影的圈子里一晃四年,青春鸟还常常飞回来,带着她翻旧的蓝色工牌再次来到孟决的工作室,应拍摄合作的品牌方要求为他遮去脖子上的刺青。
通常情况下,孟决脖子上要处理的不止是纹身,还有吻痕和咬痕,夏然能看出那模糊的齿印是出自男人之手,因其生猛粗粝而令人胆颤。
一开始的夏然并不能坦然面对,总是扭捏地看着孟决,而孟决看着镜子,神色如常。
她记得那是去年冬天一个普通的凌晨,孟决结束了拍摄,一身冷汗地穿上她递来的羽绒服,目光平静,说章北迦要找他喝酒,不用送他回家。
夏然把车开出停车场的时候,隐约在黑暗中看到孟决跟着一个男人上了一辆黑色的suv,她听着广播里宋天王新出的单曲,把车开出了十多公里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带孟决上车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常找他一起去喝酒的章北迦。
齿印就是从那天之后开始疯狂生长在孟决身上的,隔三差五,新的盖旧的,全部集中在刺青的周身,斑驳而凌乱。
如今大半年过去,夏然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她能目不斜视地处理着手上的工作,这时候她会很安静,很长时间才会说一句话。
孟决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呼吸像羽毛一样落在他的肩颈,她熟练地在他的脖子上刷抹,带来粉膏的冰凉触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孟决还记得夏然第一次给他遮纹身时,红着脸不敢看他,小声说,“老板,您的蝴蝶一直在动,我,我抓不准。”
孟决脖子上的纹身是一只血漪蛱蝶,纹在他甲状腺的位置,那地方骨骼复杂,有立体,有纵深,蝴蝶会随着他的呼吸而振翅,就像活在他身上一样。
当时孟决调笑着说,“那你意思叫我别呼吸了?”
夏然只好闭嘴,满头大汗地处理那只生动的蝴蝶,孟决看着小姑娘认真的样子,想着不管遮成什么样他都认了,大不了拿围巾挡一挡,结果效果出人意料地好,孟决颔首,便让当时十八岁没上大学的夏然跟着自己干了。
刺青不一会儿就全部遮住了,夏然的手松懈下来,随后移了位置,她皱着眉头,眼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操。”她突然骂了一句脏话。
孟决一怔,看到夏然有些眼红地盯着他狰狞的吻痕,“比文身还难遮。”她说。
孟决却事不关己地笑了出来,“心疼了?”
夏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里有怒意,好像要把他看透,“别再开玩笑。”
孟决看了她半晌,笑容渐渐在唇边消失,他知道小夏一向对他的私生活有些许意见,或许是嫌他增加了她的工作内容,或许是她以为他会为了资源心甘情愿睡那些面容丑恶目光淫荡的老男人。
孟决适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过于华美而冷漠的脸,没有表情,没有生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脖子上的痕迹消失了,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出来,他站起又坐下,镜灯打开又关上,确认无误了之后,孟决坦然地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了浏览器。
夏然收拾着化妆桌上的东西,眼里无波,慢悠悠地开口道,“孟老师,帮你遮文身的时候,我想的是,你当时会有多疼。”
“遮吻痕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夏然用二十分钟还给他了一个极其空荡的脖子,那承载着可以称得上是惊世骇俗的原始爱欲的图案与齿痕被荡平于浅薄的粉膏之间。孟决好像是突然觉得遗憾,他扣下手机,垂下了脸。
夏然提包站起来,说是要走,声音却还是从齿缝里磕绊出来,似乎是终于无法忍耐,“我在想,你会有多屈辱。”
休息室里安静得能听到加湿器和空气净化器工作的声音,北方的深秋,空气干燥,雾霾连连,夏然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半晌,孟决才开口,“小夏,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