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章北迦发了会儿呆醒了醒酒,然后又重新上了战场,他坐回孟决对面,又开了一瓶人头马白兰地,“对了,你回家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还跟你弟干架吗?”他看着孟决,神色怪认真的。
孟决动作怔了怔,眼睛没看他,“没有,我们什么时候干过架?”
章北迦嘿了一声,哐的放下酒杯,抬手撸起他的衬衣袖子,又掰过他的胳膊,那人的肘关节上方赫然出现一个圆形的烫伤印子。
“喏,我没记错吧,我当年问你,你可是特不好意思地跟我说,这是你和你弟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开水壶,被开水烫的,这疤都在,总不能是我白日做梦吧?”
孟决却抽回胳膊,放下衣袖,不屑笑道,“什么啊,我早他妈忘了。”
章北迦一愣,收回了手,随即惊愕地看着他说,“不是吧?上回聊天我差点以为你要阳痿了,现在别不是脑子也出问题了吧?”
孟决没说话,从他手里接过酒瓶,安静倒了一杯。
章北迦还是觉得纳闷,看着孟决一直低着脑袋不分给他视线,他伸出手指点着孟决的下巴,不耐烦道,“你,你给我把头抬起来。”
孟决只好抬起头,向他投去漫不经心的一眼。
他来到原家的头一年,和原野两人在偌大的别墅院子里干了大大小小几十场架,起因只是一个极其微小的眼神交汇,随后便会演变成拳头和肘击,最后总以两人灰头土脸丢盔弃甲而惨淡收场。情况不严重的话他们就爬起来之后各干各的事儿去,好似无事发生,疼的紧了就得先在地上躺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期间两人不置一词,空气中只回荡着喘息和肉搏的声音。
不过挑事儿的人从来不是孟决,他是寄人篱下,没有心思碰瓷当家人,但是他的性格如此,有人挑衅绝不会纵容,也不会忍着。
论打架,十岁出头的原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人家体内就是有一股子横冲直撞的蛮劲儿,好像对他恨之入骨似的。
孟决心里不太好受,但出拳的时候却都收着劲儿。他那时候年纪小,以为沾点权势就能杀人放火无法无天了,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所以他战战兢兢,怕把人打坏了打残了,被家里长辈知道,没准儿他以后就没法再去给他妈烧纸了。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们在厨房掐起架来,原野不小心撞翻了一壶开水,只差一秒水壶就要砸到原野头上了,孟决凭借本能掀了他一把,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
那开水无可避免地在孟决裸露的胳膊上溅了少许,很烫,很痛,也很麻。但他那时候完全顾不上滚烫的痛感了,他径直拎起原野的衣领,连着给了他无比结实的几拳,然后压在他身上终于怒吼道,“老子到底是哪儿惹到你了?你说啊!你以为我就想来这种破地方吗?我他妈长这么大才知道我原来有个爹,结果他压根就不知道我存在,转头就给你乐呵呵当爹去了!我说什么了么,记恨你了吗?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刚那一盆开水浇死我行不行?你满意了?”
开水壶硬生摔在地面的瓷砖上,那黛绿色琉璃瓦的柱身全撞碎了,估计也是原樾从哪弄来的值钱家伙,现在正滩在地上滋滋地冒着热烟。
原野似乎是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他剧烈地喘息着,眼眶通红,酡红的脸颊也被打偏了过去,蹭着洁白的瓷砖。
“你以为我真的稀罕你爸,稀罕你住这么大的房子,什么也不愁,上学还有人接送吗?”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妈在的时候我过的比现在好多了!”
原野动了动,挣扎着叫了一声什么,孟决吼完一通,出完气,这才勉强冷静下来几分,他的手此刻正紧紧攥着原野的衣领,都快要把人这么提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猛然回神,松开手,那人连忙咳嗽了两声,红着眼看他,第一次开口叫了一声哥。
孟决愣住了,感觉他垂落在一侧的拳头上的青筋正突突地奔腾跳跃着。
原野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水痕,在孟决恍惚时又有一滴透明液体砸在了原野的脸上,他的眼睛顺势抖了抖,神色难辨地看着孟决。
孟决抹了把脸,发现竟是自己的。看着原野有些惊慌失措的稚嫩脸庞,孟决突然咧嘴笑了笑,原来自己早就哭了。
那天原野从他身下爬起来,不过五分钟,他们默不作声地收拾完厨房的一地狼藉,孟决捂着胳膊回屋了,晚上发现门缝里夹着一卷烫伤膏。
从那之后的一个月里他们再没动过手,原野常会用淡漠的眼神看着孟决发呆,当孟决茫然地回看过去,原野也还是那副模样看着他,淡漠而神思不宁。
有一回清早,孟决刚睡醒,迷迷瞪瞪,忘了原野上学前总要占着浴室冲个澡,他一边解着裤带一边推门而入,看到了水雾中央与他同样讶异的原野,但原野只是愣了几秒,就迅速裹起了浴袍,在又一次擦肩而过的眼神交汇后,孟决意识到,他们不会再动手了。
原野去和原恪行军区连排别墅里住的那些官二代一起骑机车,孟决开始和新认识的各种男孩睡觉,他们无处安放的荷尔蒙都有了新的宣泄口,于是回到家里,他们终于能神色平静地说上两句话了。
酒吧里的劲歌热舞无休止地刺激着人的脑膜神经,孟决晃了晃酒杯里的白兰地,视线落在章北迦身上,说,“你不明白。”
章北迦摊摊手,无所谓地拉长了音调,“行,就你明白。”
话音刚落,孟决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掏出手机,刚翻开盖,章北迦就凑了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小野......呦,谁啊?”
孟决只好把拓着烫伤的胳膊肘举起来说,“这位。”
章北迦露出一个势在必得了然于胸的笑容,“承认啦?”
“免得你误会。”
孟决接了电话,前后说了两句,就似笑非笑地挂断了,章北迦瞅着孟决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先问他,“你弟姓什么呀?”又问他,“你乐什么呀?”
孟决哼了一声说,“原。”然后说,“不巧,我得回家了。”
章北迦又紧巴巴地追着问,“哪个原?”
孟决想了想说,“原野的原。”
章北迦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神色一变说,“啧,真没想到啊......”
“什么?”
章北迦语气失落,目光却仿佛看穿一切,“你家也是混白道的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扬扬眉,笑了,“孟决,你竟然能跟我玩六年。”
孟决没说话,也没否认。
章北迦垂下眼睑,状态仿佛沉思,半晌才抬眼叹气,“你真是......”
他给孟决倒杯XO递到他嘴边,“我请了,喝完再走。”
孟决一口气全灌了,他顿了顿说,“北迦,我不算。”
章北迦安静地看向他,孟决随意地笑了笑,语气轻松,“我在家里就一捕鼠师傅。”
章北迦的目光逐渐迷惑,孟决站起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手里的手机说,“我弟叫我回去给他抓老鼠。”
章北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阴霾一扫而去,“哎呦喂,我可知道原樾当年倍儿牛逼的在北京盖苏州园林,章侃宗那时候特酸说给我妈也弄一个,我妈说就你那没文化的样盖出来指定歪瓜裂枣......”
孟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