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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有很多私生子,埃里是其中之一:但他是最受宠的那一个。仗着家族的权势,埃里得罪过很多人,也做过很多见不得光的事,但一直还没有一个人来收拾他–直到今天。
说到这件事,就不得不提到当地的治安问题:这里土匪猖獗,以绑票权贵为生计,大多是外乡人,牧民,农民:总之,是在每月都会上闹市里绞刑架的那一群人。他们各个都是亡命之徒,从不手软,很是让一众贵族权势伤脑筋。
等到埃里从被打昏的剧烈头痛中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群土匪的暂居点里。
不过,他当然不是被请来做客的。牢房里黑咕隆咚,他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身上讲究的衣料都被弄皱了。接着,门发出‘哐当’一声:有人进来了。是两个人:一个男人身材高大,举着火把,脸孔隐藏在黑面罩下,只能看见眉骨和高耸的鼻梁。另外一个人穿着一件粗布昵大衣,金发束在身后,洁白领结很得体,金表链从马甲的口袋滑落出来,在火光下微微闪烁。
“…是你!”
火把带来的光线让埃里睁不开眼睛。在他适应了之后,他一眼就认出那个摘下了帽子的青年。
“晚上好,劳斯先生。”克里斯微一示意。
“你…你!”
太过情绪激动,埃里反而一时间骂不出什么来,只是瞬间涨红了脖子。
“劳驾,”克里斯转过头,对他身边的男人道,“这位先生看起来想单独跟我谈谈。”
沙耶罗微一点头,低声道了一句:“留活口。”
“我知道。”克里斯说。对方转身离开了,并且带上了门。
“….克里斯…卡特!你这个贱人…你这个低贱的商人奴隶!你怎么敢…快松开!我他妈叫你松开!”
在克里斯身后,埃里已经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克里斯脱下风衣,放在一旁,单手松开了衬衫上端的几颗扣子。他扫了一旁的桌子一眼,顺手拿了一把铁扳手。
“贱人!你怎么敢!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他妈叫你松开!”
“别吵了,”克里斯粗略检查了一下扳手,觉得可用,“你应该清楚我请你过来的原因吧,劳斯先生?”
“…你敢!你不怕我的父亲吗!”
埃里恐惧叫嚷起来:对方走过来了,正站在他面前。
“你要干什么?你敢——你敢------!!!”
接下来他的话被强行截断了:对方卸下了他的下巴颏,手法很粗鲁。
“浪费时间不是绅士的行为,”克里斯说,语调很平和,“可惜在你眼里,我只是个能丢给别人随意处理的商人…我确实是一个商人,劳斯先生,你则在和我做生意。现在让我们算算账吧。”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接下来埃里发狂般地痛叫一声–对方把扳手塞进他被强行打开的口腔里,重重在牙上刮过,几乎不轻不重地敲过了每一颗牙齿–
“我不喜欢你的行为,劳斯先生,”克里斯用扳手钳住了一颗后槽牙,“生意上的事,雇凶杀人是最劣等的方法。”
椅子上的俘虏已经全身颤抖了,他恐惧地发着抖,喉咙里呜咽着求饶,湿淋淋的口水流了一脖子,发出含糊的喉音。
“我是一个很注重诚信的商人。”克里斯补充道,“我建议你也要学习这种良好品质,非则,下次只是一颗牙是无法让我满意的,劳斯先生。”
“唔唔唔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下来埃里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门外有人往里面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了。埃里下巴完全合不上,唾沫流了一领子,完全失了最开始的嚣张气焰,只恐惧发抖。
“这样就对了,”克里斯几乎和蔼可亲,“你应该怕我,埃里。再有下一次,我会把你的肠子给拉出来。”
那颗牙被轻蔑地丢在了俘虏的膝上,黏糊糊的在一团血浆包裹里。
“我已经向你的父亲送去问候了,”克里斯把扳手甩在一旁,用桌上麻布擦了擦手,“他赎回你的钱应该会在明天早晨准时送到–在此之前请不要拘束,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吧。”
埃里奄奄一息的喘息着。克里斯再没多看他一眼,直接出了牢房。
等到克里斯去主室里找奥古斯汀的时候,他故意咳了一声:金发的年轻子爵正背对着他,勾在面前站着的高大男人脖颈上,正在和他接吻。听到这声做作的咳嗽,子爵恋恋不舍地轻咬住了对方的下唇,又再亲了一下,然后猛地就把强盗头子给推开了--
“克里斯!”
年轻子爵转身过来,那一头金发在火把照耀下格外迷人。他美丽的蓝眼睛闪闪发光,再找不出比之更为出彩的蓝色,三步两步便走上前来,难掩兴奋:
“你把那个狗/娘养的怂货怎么样了?“子爵凑到他身旁,“按老规矩剁了手指?还是挖
', ' ')('了眼睛?快说----”
“哎,”克里斯有些无奈,”不用那么麻烦。只是绅士间的平和交流----“
“胡扯胡扯胡扯!“子爵挺秀的鼻子皱起来,”我以为你这次想搞票大的,可恶----不行!“
“好了,你给我过来吧--”克里斯把还在跺脚的子爵扯到一边,“阁下的助力我非常感激。一点小小心意--“
后面这句话他是对着强盗头领说的。对方的黑面罩已经被扯下来,一头黑发有些凌乱,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的面孔。
“明天早上凌晨,赎金交来后我们就放人了。“
沙耶罗简洁回他,伸手接过来对方递来的钱卷。奥古斯汀白了克里斯一眼,转身就跑到土匪头子身边去了。
”行了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子爵要赶人,”千里迢迢过来,就为了一颗牙,你真的闲得慌。快走!“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克里斯拎住了后衣领--
”你最好还是跟我回去比较好,“克里斯非常耐心,“回去的路我已经打点好了,你错过了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里了。”
听了这话,强盗头领对小子爵挑了一下眉。奥古斯汀气鼓鼓地想了一会儿,猛地扑上去搂住了沙耶罗的脖子。
“太不像话啦!”小子爵在对方怀里嚷嚷,“我会一会情人也不行了!你真的很烦---啊啊啊!”
“我是为你好嘛。”克里斯很好心地添了一句,把人拽下来了。“呜呜呜”声渐行渐远,沙耶罗站在原处,沉默地看着两人离开,他的手下和哨兵默默隐藏在黑暗阴影里,墓地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克里斯连夜赶回了别墅。外面大雨倾盆,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燥的,马靴上也满是泥浆,斑斑点点溅到大衣上。佣人已经全部都被遣走,克里斯把大衣挂好,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裤子叹了口气。
等到他把水烧好,浴桶准备好,并且衣服脱下来整整齐齐叠在一边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克里斯光裸着泡在热水里,手臂搁在桶边,终于在舒适地长出了一口气。
暗杀--或者明杀,对克里斯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一路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他付出了很多。从十五岁那年的那场变故起,他就不再是一个还能保持天真的人了。
这次的威胁虽然解决了,但克里斯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埃里虽然横行霸道,但也不算胆大包天,想赊账也不至于用这种极端手段...除非他实在一时犯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蒸汽袅绕。克里斯的脸被蒸得发红,舒适之间已经昏昏欲睡。他闭着眼,勉强用手支撑着太阳穴,脑海里断断续续地想着......
到底是谁的势力?
接下来一声巨响悚然让他的思绪中断了。似乎有人粗鲁地打翻了什么东西--一个花瓶,然后发出一声瓷片破碎的响。几乎是片刻之间,克里斯就从水桶里’哗‘地一声猛然起身了--他披上了一件衬衣,左手已经伸向了搁在一旁的手枪--
“砰!”
又是一声巨响:是门被突然推开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来人,惊讶了一刻,又立刻放下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人鱼嘴里还叼着一只活鱼,很有活力地在垂死挣扎。塞缪尔把砸到他肩膀上的木门残骸扒到一边,一扭头就看了过来:
青年刚刚从水桶中出来。慌忙之间,克里斯只来得及披了一件白衬衣:打湿的金褐色齐肩发已经散了,凌乱地垂至锁骨,还在往下滴水;胸口露出了一大片,已经被热水蒸得发红,衣料半透明地粘在胸膛上,若有若无勾勒出有力的腹部线条和腰身。双腿笔直修长,其上未着一物;小腿肌肉线条流畅,湿漉漉地踩在地上,足趾正微微蜷起来。
”......"
只听’啪‘的一声,那条倒霉的鱼从人鱼嘴里直直掉了下来。
清晨。
这几天来,克里斯和人鱼间的关系似乎有了微妙变化:最开始,人鱼虽然会给他留点食物以防饿死,但每次留的都是最劣等的几条。但这几天,克里斯发现对方变得不那么吝啬了:每餐按照惯例,从桶里‘施舍’给他的几条鱼变得很新鲜;而且人鱼不再等吃饱了后,才从剩下鱼里挑拣给他。除了这一点,克里斯还发现,对方似乎没那么喜欢再成日待在地下水池里了。
“好了,你最好不要上床,”克里斯嘱咐他,一边从碟子里挑拣出一颗草莓,“换床罩很麻烦的,你现在身上都是水。”
说这话的时候,人鱼半个身体已经重重地压在了松软床榻上。修长宽厚的鱼尾一半盘着,一半垂在地毯上,侧鳍随意地打开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抖动着,黑鳞微烁出幽幽蓝光;银发如流水一般倾泄,自结实的肩膀处滑下,闪着近金属一样的光泽。
没错,现在人鱼最常去的场所已经不是水池了:他似乎对克里斯的卧室--尤其是床--产生了突然的兴趣,成日窝在房间里,甚至还三番五次地
', ' ')('试图上床。有好几次,克里斯在半夜中突然惊醒: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在床尾死盯着他,半伏着蹲守在地毯上,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
还有几次,克里斯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总感到某种冰冰凉的触感:那是人鱼抓住他自床沿边无意垂下的一只手--或者是一截小腿--然后便被对方翻来覆去地抓在手里查看,百般不厌似的。甚至还有几次,青年被硬尝试挤上床的强壮人鱼直接挤掉下来,连人带床单挤到床下地毯上,然后在对方多次把他塞回床上的笨拙尝试中乱糟糟地醒来。
克里斯很无语。但人鱼似乎没有恶意,顶多只是孩童一样的好奇。除了观察人类睡觉,人鱼还开始观察对方进食。他观察的很仔细,目光随着克里斯修长的手指而动,看他在陶制碟子里挑挑拣拣,扯去绿色的茎叶,再把草莓送进嘴里。人类的手上带了枚蓝宝石戒指,更称出指间修长,骨节分明,随着动作而烁出明亮蓝光。
“你又看上这个了?”克里斯咬了一口草莓,以为人鱼被自己手上的戒指吸引,哭笑不得:”不行。这个你想都别想。“
人鱼的目光落在对方被汁水染润的唇间,不置可否。青年是一个很健康的人类,眼眸明亮,唇叶红润,脸颊虽然微微苍白了些,但只要是轻微运动就能沾染潮红。他的唇--微微开启了,色泽诱人,鲜红欲滴--柔软果肉被轻轻咬开--那双野兽般的金色竖瞳微微放大了些,几乎有点看直了眼。可惜后者完全没有意识到。
克里斯正在床上看报纸。他看得很专心:报纸上新闻很多,这一位在南美挖到了银矿,那一位又申请了新专利,还有一位又出了最新的生物研究着作,获得学士学位......
哎,克里斯感叹自己讨生活真是太不容易。他顺手拿了个草莓,喂给在一边死盯他很久的人鱼:后者愣愣地毫无防备咬了一口,立刻差点没被酸死。
”抱歉。“克里斯这才回过神来,强忍笑意,赶在对方发脾气之前,挑一颗个头大的堵住人鱼的嘴,然后继续看他的报纸:接下来这是一篇激烈批判议会改革,反对增加下议院席位的文章。克里斯越看越皱眉,翻过一页--这篇文章长篇大论个没完,居然占了整整两个版面。
蠢货。克里斯心里开始骂人,但还是没忘记投喂塞缪尔:不知道对方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指尖偶尔会触碰到人鱼的舌头;可惜克里斯一心沉迷于报纸,忙于批判世道不公,完全给忽视了。
于是接下来,人鱼在青年再一次伸手喂食时直接含住了他的手指。
克里斯骤然只觉得指尖一热:他抬起头来,只见人鱼正直直地盯着他看。
克里斯:“......”
克里斯:“请不要咬我的手。”
又一个下午。
人鱼懒洋洋靠在克里斯舒适的躺椅上,后者一边看信,一边拿着小刷子给他刷鱼尾巴。上个星期,克里斯好说歹说让人鱼同意,让他处理了鱼尾上的骨伤。接骨后的这几天,克里斯对他那叫一个体贴温柔,天天好吃好喝伺候,人鱼和他的关系也好了不少——起码,对方不再经常性恐吓他了。阳光灿烂,人鱼舒服的半阖着眼晒太阳,鱼鳍轻轻抖动着,鳞片油光水滑,好看极了。
克里斯读信读到一半,忍不住笑了出来,手上动作也停了。
人鱼:“?”
克里斯极力憋着笑说:“奥古斯汀说...你像条没有剐干净的安康鱼...哈哈哈!”但是还是没有忍住。
人鱼呆了一秒,然后暴怒地几乎要跳起来,尾巴重重拍在桌子上,把一个精致花瓶摔得粉碎。
克里斯在一旁笑得打跌。上次奥古斯汀在回伦敦之前一定要上门拜访,和人鱼相处的不太愉快。实际上,人见人爱的金发小子爵遭到了塞谬尔无情凶狠的对待,在克里斯的奋力阻拦下奥古斯汀才没有被撕成两半。打那以后,小子爵几乎一天一封信的极力劝说克里斯把它做成鱼干,卖到英国皇家博物馆里。
“其实还是蛮像的,”克里斯把信放在一旁,忍笑,“你看,你确实很喜欢呲牙嘛...”
人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我,”克里斯说,一边在杂乱的桌子上找东西。“你刚刚来的时候.....我记得有颗牙是坏掉了的?”
好不容易找着了工具,克里斯站起来:“来,张嘴,”
他拿着拔牙钳,在塞谬尔眼前晃了晃。
人鱼立刻别扭地偏过头去,克里斯俯下身,语调轻快地哄骗他:“我保证,一点也不会疼。”
确实。拔牙,他是很专业的。
青年动作轻柔,捏住人鱼的下巴;塞谬尔不情不愿地张开嘴,让钳子探了进去。
巡查了一圈,克里斯愣是没发现那颗病牙:人鱼的外层三角牙洁白坚硬而又锋利,像小匕首一样发亮;内层牙层层叠叠埋在牙龈旁,仔细向里看,喉管深处也长着一套牙。克里斯猜想着,这可能是因为人鱼有时候需要吞下大块头的猎物,而喉管牙无疑可以把猎物拖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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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病牙,心里想着多半是自然脱落了,于是悻悻把钳子取了出来。塞谬尔下巴张了半天,嘴角边亮晶晶的,往下滴口水;青年顺手用指腹擦了擦,转身把钳子放在桌子上,人鱼可疑地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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