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萧云鹤的心里,他最感谢最尊敬的人,就是自己的师父。他不但是教自己武功的师父,是他唯一的亲人,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亲人。
可是师父终究只是师父,就算他对萧云鹤再关心,他也法弥补萧云鹤父母的命运。
别的孩子,饿了渴了,自会有父母在后面追着喊着让他们回家吃饭。生病了,他们可以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用管,自有父母忙前忙后嘘寒问暖,照顾得微不至。
每当这个时候,萧云鹤都会隐藏在一个角落里,偷偷地看着。那种宠溺的目光,他从未感受过。甚至有时候看着别的孩子因为调皮捣蛋,而被他们的父母抡起鸡毛掸子打屁股的时候,他都会很羡慕。爱之深责之切,正是因为有爱,所以才会愤怒,才会有责罚。
他却从没有这种感觉。师父一样很关系他,但他毕竟是师父,那种关心,和父母对自己孩子的关心,是截然不同的。
幼失怙恃的这段经历,磨练了萧云鹤顽强不屈的xing格,让他在面对任何磨难或者危险的时候,都可以一往前的去奋斗。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对于亲情的渴望,却比任何人都加强烈。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模样,甚至连自己的父亲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有一个空落落的姓氏。在他的心里,母亲的形象反而清晰一些。
许谨瑶只是一个年轻女子,许家不会有人为她保留画像。所以萧云鹤只能在梦里面想象,想象自己有这么一个母亲。这样的梦萧云鹤不止一次地做过,尤其是在年纪幼小的时候,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试多少次,母亲的脸永远都是模糊的,看不清的。他只记得,自己的母亲一直对着自己笑啊笑,笑得很温柔,可是每当他一向前走,想要投入母亲怀抱的时候,这个美梦,马上就破灭了。
从没有见过母亲,萧云鹤反而对母亲有着加深的感情。正因为如此,在从师父苏流沙的口中得知母亲之死另有元凶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愤怒。为母亲报仇雪恨的念头,一直都是支撑他血战到底的最大动力。
现在,再度听到了关于母亲的事情,萧云鹤已经绝望的心中,再度燃烧起了雄雄的斗志。
萧云鹤抬起头来,刚开始没有开口,但是却把宇文轩给吓了一跳。
萧云鹤的眼睛通红,脸上满是泪痕。
“云鹤……我的口气可能重了一点,但我只是想……”宇文轩没想到自己几句话居然把这个倔强的小子给说哭了,心中微感歉然,缓和了一下语气,想要安慰萧云鹤几句弥补一下。
“伯父,你不用多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骂醒了我,你说的对,我是母亲的儿子,我娘都能做得到,我这个儿子就算不如她,也不能给她丢脸。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会用我全部的jing力投入练武中,三年后不管能达到什么样的水平,我都会全力一搏!”萧云鹤重重地点头,脸上的泪痕被他伸手胡乱地擦了擦。
样子很狼狈,眼神却很执着,很倔强。
看着萧云鹤重坚定起来的眼神,宇文轩却感觉到有些心酸。
这个孩子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包袱,原本,他应该有另一种人生的……
“伯父,那另外一名成功的挑战者,是什么人?”萧云鹤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随即又问道。
“另外一个人……是一个男的……你肯定没有听说过他……说了你也不会知道的……”萧云鹤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宇文轩的反应却很奇怪,说话慢吞吞的,连眼神都有些躲躲闪闪的,似乎并不想回答萧云鹤的这个问题,只想随口搪塞过去。
宇文轩的奇怪表现自然被萧云鹤看在眼里,他疑惑地看着宇文轩,问道:“伯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个人的身份,不能让我知道吗?”
“看你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真正的武学高手,只在圣城中聚集,他们的修为惊世骇俗,但是在外面并没有什么名声。你一直都在外面长大的,我就是把他的名字说了出来,你也不会知道的,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你收收心好好练功,提升你的实力。伯父虽然水平不高,但是在武皇之下,我还是可以帮帮你的。以后你练功的时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我平时不会远离的,一般情况下都在……”宇文轩一脸冤枉的表情,但眼神一直不敢和萧云鹤对视,话唠唠叨叨说了不少,却是顾左右而言他,反而让萧云鹤的疑心重了。
萧云鹤的脸sè越来越yin沉,宇文轩唠唠叨叨地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眼望着萧云鹤的脸sè变化,说了一小会儿,他的声音也渐渐地低了下去,没多长时间就说不下去了。
“伯父,你刚才说,这两人都是我的至亲之人,除了我的母亲,另一个人,也和我有很深的关系吧?”脸sèyin沉地沉默了很久,萧云鹤忽然说道。
宇文轩神sè复杂地望着萧云鹤,却不回答。
“我刚才说错了话,你说‘为人子’,那个人……”萧云鹤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
他开始吸气,深深地吸,又长长地吐。一呼一吸,中间的间隔越来越短,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从萧云鹤的胸腔中传出来,就像是一个正在被加速拉动的大风箱一样。
“那个人……”萧云鹤的声音变得艰涩比,“……是不是……我的父亲?”
说出了后面的几个字,萧云鹤的全身都绷紧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宇文轩的脸上,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变化。
他看到,自己说完之后,宇文轩面皮一抖,震惊地望了自己一眼,却又马上低下头去。
“你……”在萧云鹤久久的目光注视下,宇文轩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徐徐开口,却只说了这一个字,又没了下文。
“伯父,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没有等到宇文轩的回答,萧云鹤却收回了目光,语调平静地说道。
“云鹤,你……”宇文轩终于抬起头来去看萧云鹤,却只看到萧云鹤相当平静的一张脸,喜悲,并没有他想象中或悲愤或伤心绝望的表情,不由得大为惊讶。
“你也和师父一样,一点关于他的事,都不愿意跟我透露吗?”萧云鹤抿了抿下唇,平静道。
“云鹤,不是我们故意想要瞒着你,只是有些事情,说出来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我和你的师父,是为了你好,才不想……”宇文轩苦笑着想要解释。
他能明白,萧云鹤越是表现得平静,他心里面其实是越愤怒。从小父母已经够可怜了,现在连关于人家父母的旧闻都不肯透露一点,相信换了任何人,都会像萧云鹤一样这样表现的。
宇文轩当然明白自己这样做很残忍,但是他明白,一旦自己说出来,对萧云鹤的伤害反而会大。
在这方面,和苏流沙一样,真心把萧云鹤视为亲人看待的宇文轩,做出了两人这辈子稍有的一致决定。
“对我好?”萧云鹤冷笑,平静的语气中难掩愤懑,“对我好,你们就应该告诉我真相是什么!那是我的生身父亲,我却连他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像我这样的儿子吗?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父亲是谁,这个要求,很过分吗?有那么为难吗?”
“我知道这样做,对你可能很残酷,但是我们真的是为你好。这样说可能你很难相信,也很难理解,但是很抱歉,我真的不能告诉你……”看着萧云鹤渐渐压抑不住的愤懑之sè,宇文轩的笑容苦。
“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让我怎么理解你们?”萧云鹤难以再保持平静,神情激动地说道,“你们只是说为我好,这就是为我好吗?你们要是真的为我好,就应该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我!没有母亲,没有父亲,我认了!但我只是想多知道一点他们的事,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你们都不能满足我吗?”
“对不起……”宇文轩低下头去。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萧云鹤变得越来越激动,“我只想听到,我应该知道的真相!关于我的父亲,关于我的母亲,关于我亲人们的事情!”
宇文轩却没有了说话的意思,眼神望着萧云鹤,有怜悯,有痛惜。
但这些,都不是萧云鹤想要的。
“我的父亲,有那么难以启齿吗?他是个飞天大盗?是个恶贯满盈杀人如麻的恶魔?还是个烧杀掳掠恶不作的土匪?这有什么?不管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天理难容的事,你尽管告诉我,我能承受得起!”宇文轩的沉默却让萧云鹤加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口不择言的就说了这么几句。
“住口!在你的心里,你的父亲就是这么不堪吗?”宇文轩终于开了口,却是义正词严的怒斥。
“你们什么都不说,还说是为我好,能让我怎么想?要是我的父亲是一个好人,你们有那么为难吗?如果不是这样,那到底是怎样?就算他是这样的人我都能承受,你说他没有这么不堪,那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告诉我实情?”萧云鹤毫不退让,针锋相对地说道。
萧云鹤紧紧地盯着宇文轩,看着他由愤怒转为黯然,却迟迟没有等到他开口说出真相。
“伯父,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你告诉我,就只告诉我一点点,让我有一点关于他们的念想好不好?”
愤懑到了极点的萧云鹤,盛极而衰,咄咄逼人的外壳一下子崩溃了,他伸手抓住宇文轩的手臂,跪在了地上,眼望着宇文轩苦苦哀求道。
宇文轩不说话,也不挣扎,任凭萧云鹤紧紧地抓着自己,就只是用自己的目光,注视着突然暴露出软弱一面的萧云鹤,伸出一只手来,在萧云鹤的头顶轻轻地摩挲。
萧云鹤跪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宇文轩,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软弱过,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哀求一个人。
但是为了能探知关于父亲的一点消息,他怨悔。
但是他的怨悔,却一点都没有获得什么成果。
宇文轩的目光中虽然充满了愧疚和怜惜,却始终紧闭着嘴巴,一个字都没有吐口。
萧云鹤眼巴巴地望着他,时间悄然流逝,他那充满了乞求和期待的热切目光,慢慢地冷却了下来。
萧云鹤忽然面sè一冷,收回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云鹤……”宇文轩担心地叫道。
萧云鹤一言不发,转过身,脚下用力地踩踏着地面,速度很的向外走去。
“云鹤……”宇文轩在后面叫道。
萧云鹤依然没有任何回应,他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几步走到门口,一掀门帘,脚下却是一滞。
门外,赫然站着一个人,却是叶狼齿。
看他的脚步正好抬起来,显然和萧云鹤的方向相反,正要抬腿往里走。
“小兄弟……”小心翼翼地看着萧云鹤yin沉得跟锅底有得一拼的脸sè,叶狼齿满脸堆笑地问候道。
萧云鹤却理都没理他,向旁边一错,绕过他向外走去。
看着神情不同往i的萧云鹤绝尘而去,叶狼齿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走进了帐篷。
“大将军,这小子怎么了?这是吃错什么药了?”一进去看到宇文轩,叶狼齿就奇怪地问道。
“云鹤他,太可怜了……但是……我也是没办法啊……”宇文轩却像是没有听到叶狼齿的问题一样,说的话叶狼齿可听不懂。
“大将军,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叶狼齿回头看了看门口,又转过头来向宇文轩问道。
“还是那个混蛋聪明,早早地开溜,把这么为难的事情,都推给我。等我见到他,一定要让他好看!”宇文轩忽然咬牙切齿地说道。
叶狼齿很郁闷地发现,不管是刚刚跑出去的萧云鹤,还是留在帐篷里的宇文轩,两个人好像都把自己当成空气了,根本就没有人理会自己。
“大将军……”叶狼齿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凑近了一些,迟疑地呼唤道。
“你鬼叫什么?这么大的嗓门,以为我跟你一样耳背啊?”宇文轩却皱眉向后退了一步,不满的对叶狼齿说道。
“大将军,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叶狼齿惊讶地问道。
“你这老小子,一进门我就知道是你了,一句句唠叨个没完,我是懒得理你才没开口,你还在这里一惊一乍的干什么?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我现在心情不太好,要是没有什么大事,别来烦我!”宇文轩白了大惊小怪叶狼齿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叶狼齿苦笑不已,自己总共才说了两句话,加起来还没有宇文轩教训自己的字数多,怎么就变成自己唠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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