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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了一套人生最怂的衣服去赴约。
挂断电话的时候我肠子都悔青了,说好了要远离的,但是一听到燕少的声音,简直就是条件反射的……不敢违抗啊。
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就要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所以,我拿出一件一件洗的松松垮垮的,满是起球的毛衣套上,外搭一件洗的发白的劣质牛仔外套,牛仔外套的衣领上有仿羊羔毛,也因为洗的太过已经掉了一部分,坑坑洼洼狗啃了一样。
然后我拎出了一条踩脚健美裤。
对的,是那种七八十年代最流行的健美裤。那是我妈妈留下的,我曾经因为长得太快,而在中学时代穿过老妈的旧衣服。为了显示自己糟糕的品味,我故意在健美裤里穿了一双白袜子,脚背上露出丢脸的一截白。
我扎起马尾,然后故意用梳子反向刮,刮出许多毛毛躁躁的发尾。
这些弄完之后,我往镜子前一站。
里面那个土妞,真是第一次进城来的村姑啊!
这些弄完,我还不甘心,去露台上抓了一点土,把自己的板鞋抹得脏兮兮的。
然后我又翻出一个框架眼镜,戴到脸上,以显得自己更加呆傻。
如果厨房里有韭菜,我都不介意在牙缝里塞一点。
“打扮”妥当,我就打了个车,奔赴饭局现场——刘一香。
还以为燕少和小伙伴们聚会,会去什么高大上的地方,结果居然是刘一香这种苍蝇馆子。
刘一香换了个地址,省委宿舍那边已经彻底拆迁完在挖地基了。刘一香就在离远志不远的老街区,又租了一个很不时髦的铺面。
比之前的店大了一倍,然而桌椅板凳,还是那么脏兮兮的。
不过多了几个所谓的包间。
燕少和秦总他们就在包间里。
我敲门进去,秦总是背对着我,转过头来,左边的燕少也抬起头来,而对面的小米,直接吓得往后面一仰:“小莹,你怎么了?”
我很没形象地挠了挠头发,大大咧咧地:“啊,怎么了啊?”
燕少已经收回了眼神,我看到他的脸色,貌似有点……黑?
黑就对了,穿得这么丑来赴约,约等于没教养和不尊重对方了。
秦总招呼着我:“小莹快来坐,我们没等你,先吃了,你还想吃什么自己点。”
我坐下来,翻了翻菜单:“来两根生大葱,一份臭豆腐,一盘腌大蒜,两个煎饼果子
。好了。”
菜单一关,我才发现这个包间里有点静。
抬头一看,小米手里拿着杯子,秦总的筷子举在半空,而燕少本来在喝酒,口里也包着一口酒,似乎根本没咽下去。
三个总裁,全都用一种“这土包子哪儿来的”的眼神看着我。
隔了半晌,小米才打破了僵持的气氛,小米笑着:“开什么玩笑啊,这里哪儿卖这种东西,小莹你认真点好不好?”
秦总却一挥手:“煎饼果子是有的。”
燕少把口中的酒咽了下去,冷冷地看着我:“你还要不要再来瓶醋?”
我很傻乎乎的一笑:“这儿没人能让我吃醋啊。”
刚说完,燕少就用酒杯敲了一下桌子,叫门外道:“来人,这里要两根大葱,一盘臭豆腐,一盘腌大蒜。”
他偏偏没说煎饼果子。
进来的伙计用一种哪儿跟哪儿的呆样看着我们:“臭豆腐炒大葱?”
秦总无言:“开玩笑的,让你们掌勺的做两个煎饼果子就行。”
燕少冷着脸打断,问伙计:“你们这里没有臭豆腐和腌大蒜?”
秦总皱着眉对燕少说:“大晚上的,哪儿有女孩子吃这些的,你还当真。”
我一看这就是两个人要掐起来的节奏。正想是不是要妥协下,燕少已经回秦总道:“她没男人又不接吻,你怕什么?”
秦总顿时一卡壳。燕少又扬着眉问:“你是要跟她接吻吗?”
秦总憋住了,燕少又逼问:“你是怕吻起来味道不好吗?”
秦总又憋了一秒,突然头一昂,有些挑衅地回答燕少道:“你跟我说这种话?不就接个吻吗,说得我怕似的。”
燕少点了一下头,指了我一下:“好,你吻,我看着。”
等等等等,这又是什么节奏?
我不就要吃根大葱吃盘大蒜么?怎么扯到我和秦月天接吻的事情上了。
我、我是无辜的!
秦总和燕少沉沉地对视了两秒,心口起伏了一下,突然一拍桌子,转过身来就抓我。
我吓得差点跌下板凳,秦总已经凑了过来,脸越来越近。
关键时刻,燕少站了起来,拖住了秦总。
燕少脸上的表情变得比翻书还快,他瞬间就笑起来,他抱住秦总的肩膀,用很轻松地语气说道:“跟你开个玩笑,你还来真的,你吓到林小莹没事,吓得阿冰今晚上来找你,事就大了。”
秦总甩开了燕少的手,但也放开了我。他理了一下衣领,斜睨着燕少:“这是你赌我的
。”
小米敲了一下碗:“你们够了啊!人家林小莹第一次参加大家聚会,你们收敛点好不好?你们以为她是阿冰那种没节操的,什么都能跟你们闹。”
然后小米对我笑嘻嘻:“他们俩神经病,别理他们。”
燕少端起酒杯,悠悠然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这局是她开的头,不是么?”
末了,他眼尾扫过一丝精明的光,那眼神让我的小心肝颤了颤。
那眼神仿佛在说,小样儿,跟我斗,你在盘算些什么,我不知道吗?
我急忙端茶杯喝水,自我催眠,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燕少不可能看出我是在故意自毁形象。
于是,大葱臭豆腐和大蒜,甚至煎饼果子,就这样吃不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真上上来……难道我还敢不吃?
也好也好,免去了吃这么多重口味食物的罪孽。
我决定老老实实的吃饭,不再出什么幺蛾子。换句话说,这里的三位男士,我是一个也斗不过的。差距在那儿摆着呢。
倒是小伙计不识趣,看看我又看看其他人:“臭豆腐不要了吗?”
小米想说什么,燕少已经抢先:“林小莹你要喝点什么?”
我很皮实地回答,喝豆奶。
燕少就吩咐小伙计:“来瓶豆奶,加热。”他拿过菜单,翻了下,“有蹄花汤来一份,荷叶蜜肉来一份,豆腐脑花再来一份,不要辣。”
小伙计很不懂事,指了指餐桌上:“豆腐脑花你们还剩那么多。”
燕少一合菜单,一字一顿地:“我说豆腐脑花再来一份,不、要、辣。”
我埋着头一直喝水,全程几乎不敢去看燕少。
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落地传入我的耳中。
燕少是知道今天开会我为什么中途离场。不过拜托,不要那么绅士,不要那么贴心。这样我会没办法挪动逃跑的脚步的……
我们吃了一会儿饭,我基本不怎么说话。
倒是三个男人一直聊天喝酒。
我总会去想,这样的燕少,和从前有什么不同。
但其实,不同的地方真的挺多的。比如我从前以为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其实不是的,至少他在秦月天和小米面前,是很健谈的。
但换句话说,秦总也比平时更健谈。小米是最爱笑的那一个,或者说他是最爱捧场的那一个,不管月天说什么还是燕少说什么他都是笑个不停。
不过燕少和秦总的聊天,本来就是抬杠式的聊天,你呛我一句,我还你一句。跟现场脱口秀似的,听得你耳朵都醉了。
燕少和阿青不愧是两兄弟,语言模式都是差不多的
。
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嘴贱。
我总绷着脸,但也忍不住会被他逗笑。
秦总总会被他激怒,然后燕少就很悠然地似笑非笑:“你跳啊,我就喜欢看你暴跳如雷的样子。”
秦总当然不会跳,就很藐视地:“我懒得跟你计较。”
当然他也会突然变脸,对燕少说:“你再说一句!”
燕少马上就……躲了,很贱地说:“我偏不说。”
吃到中途,我被姨妈赶着去上卫生间。回来的时候正要推门,突然听到里面隐隐传来燕少的声音。
刘一香这种餐馆绝对不会在装修上费心思,所以我能清楚的听到燕少在说什么。
燕少的口气不像开玩笑,不过说的内容,还是很逍魂,他说:“喜欢就去追,追不到就霸王硬上弓,你怕什么呢?”
秦总紧接着呛他:“硬上弓,你去?”
燕少哼了一声:“怪不得你现在还是单身狗。”
秦总嗤笑了一声:“你也就比我多一个挂名女票,真不知道哪儿来的优越感。”
小米在笑着插言:“两个单身汪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燕少回答:“我不是五十步,也不是一百步。胡米竞你别咒我,信不信我马上出去随便搭讪一个。秦月天你敢吗?”
秦总说:“我不敢,你敢?你去搭一个回来,搭不回来今晚上你请客。”
燕少骂道:“滚!本来就我请客!”然后顿了一下,他很一本正经地说,“我马上搭一个回来。”
我想退开,已经开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