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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尹航全神贯注地盯着门,然而并没有等来下一次撞击,门旁边积满灰的窗户突然炸开,一个人影裹着飞溅的玻璃在地上打了个滚,猛地冲了上来。
李尹航压根没发现门旁边还有一扇窗户,只在那短短一秒钟,手腕就被握住,枪一瞬间摔了出去,然后整个人被掼在了地上。
“操,裴景行!!”他大吼着要把人推开,枪口已经被偏到了另一侧,手腕被死死按着,压根没法动弹,“你他妈……”
话音没落,一记重拳打在了脸上,血腥味从齿缝涌出,他觉得后牙都松了。而后他被人提着衣领,强行拽起了上半身。
“李尹航,你挺厉害啊。”裴景行拎着李尹航,又把他的脊背狠狠往墙上一撞,那力气太大,后脑勺都磕得发晕,让李尹航压根没有机会站稳,整个人顺着墙根滑了下去。裴景行抬起脚踩在李尹航的膝盖上,蹲下身子,他刚刚他用脊背撞碎了整扇玻璃窗,脸上不知溅上了哪里的血,眼神凶戾得吓人,“杀人,李怀森教你的?”
李尹航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话,可郁结在心里的情绪像个炮仗,遇到一点火星就能引燃。李怀森还躺在ICU啊,杀人的究竟是谁?他近乎嘶吼着叫道:“你他妈也配说这句话!”
陆崖还眩晕得厉害,只能看见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他脱了力才从那截矮墙上翻下来,腿还抽着筋,心跳得快要从胸腔蹦出来了。
一道嘹亮的警报声猛然响彻夜空,盘旋着笼罩下来,清剿了所有情绪。
李尹航愣了足足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是警报声。不愧是从来都思虑周全的裴景行,他永远那样无情,又怎么可能在没有保障的情况下亲自上来这光秃秃的天台。
“你报警?!”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左腿膝盖都快被人踩断了,还是挣扎着屈起左腿的膝盖撞在裴景行胸膛,“裴景行你敢报警!”
“我没报警。”裴景行按着李尹航的肩膀,整个人借着重量压得他不得动弹,“枪哪来的!”
是么,招来警察的是枪?
对了,枪!
李尹航挣扎时把刚刚脱手的枪捡了回来,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冷静至极,坚硬的枪口赫然顶在裴景行的胸膛。
像他这样做个实验都能炸伤眼睛的不学无术的废人,随时都可以去死,可以像个疯子一样去报复全世界;但让李怀森独自一个人面对法律,背负所有骂名,他绝对不能接受。
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李怀森重要,哪怕是裴景行。
他从没尝试过这种感觉,即使射击场的空包弹也绝不容许如此近距离的开枪射击。枪口就顶在裴景行起伏的心口,只要食指的第一个指节轻轻一扳,抵着枪柄的虎口被震得发麻。——手臂都被震麻了,同一时间,他整个人被冲过来的什么东西撞了出去。
消音器的啾鸣再一次响起,那让陆崖神经高度紧绷的声音,即使是不断响彻的警报声也没法盖过。
子弹像是打在沙袋上般闷响,一柱暗红色的血雾喷在了墙上,弹壳叮当一声从枪尾抛出。
那一枪被撞歪,打中了裴景行的肩膀,像一记重锤砸在身上,麻木瞬间遍布半边身体。被击中的伤口正汩汩冒着血,顷刻间染红了半件洁白的衬衣。
楼道里响彻着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破碎窗口翻进了两个人,身手利落,轻易把李尹航双手反剪摁在了地上。不知道谁踹了一脚门闩,铁门被从外推开,七八个人涌了进来。
“裴景行……”李尹航的脸被压在地面,他狠狠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人,目眦欲裂,恨不得马上扑来就那他推下去。李怀森有过那样的事,他怎么能招来警察,他怎么敢……
裴景行的眼镜不知在什么时候掉了,滚烫的血液沿着躯体淌下,感官被阻塞得迟钝,只有血腥味刺鼻。
“我没有……报警。”
眼神不住往黑暗的另一侧望去,可是没有眼镜,他什么也看不清。暂时清明的意识提醒着他,刚刚要不是陆崖把李尹航撞开,那一枪也许真的打在胸口了。
可这没什么区别,手枪的动能同样不可小觑,更别提他不知道李尹航究竟用了什么子弹,在体内形成了多大的空腔。抑或是常用的小口径裸铅弹头,在击中目标时直接碎裂,那么他现在的右肩应该已经被炸没了。
血腥味充斥着喉咙,麻木的钝痛过后是撕裂一样的灼烧感,像要把人生生捏碎,让他根本无法呼吸。
不过,李尹航猜错了。
他讲的那些事,裴景行一个字都没落下,早告诉了陆崖。他很欣慰,陆崖足够聪明,至少能拖延时间到他找来这里。
哪怕那不为人知的罪恶最终还是被他掩藏,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他也不后悔。
陆崖应该永远活得干净剔透,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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