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月儿,月……”老太妃艰难的呼吸着,她现在连多吸一口气,都感觉自己的心口处疼痛的厉害。
从凤月按住她脉门的老练手势,她已经知道了姬阴之前话里的意思。
一个人在危机的关头,表现出来的才是真性情,刚才在殿外她身上的冷冽气势,并不是因为她是凤家的孩子,耳濡目染惯了,这才是凤月惯常的姿态。
老太妃伸出颤抖的手,宽大的衣袖将凤月的手掩盖了个周全,对上凤月眸子里的慌乱和关心,她一一看在心里,却柔声的冲着她一笑,虚弱的将千秋叫到自己的身边来,“千秋,你看凤小姐都被吓着了,去看看姜院首,要是还没有走远,就把他请来。”
“小安子,去倒杯水,在到小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糕点,让凤小姐……压……压惊。”
千秋和小安子见老太妃还能给他们下命令,也略略的放心下来,点了点头,冲着屋外走去。
“姨姨?”凤月轻唤了一声老太妃,她刚才在暗中把自己的手给挪开了,让她无法知道她的病情,但她已经开始浑身出着虚汗,而且刚才还吐了一口黑血,怎么能让人放心?
“关心则乱。”老太妃温和的看着凤月,强自镇定下来,“隔墙有耳。”
这偏殿里头,老太妃看的明白,几乎全都是凤家的人,或者更加贴切的来说,是凤月的人,在这样一个布满势力的地方,还这样对她下手,不是凤家出了奸细,就是那个人知道凤月在自己的地盘上,一定会放松警惕,才这般铤而走险的试探。
如果是前者,还不是太让人担心,如果是后者,就代表着有人已经开始怀疑凤月的真实本事了,那才是真的可怕。
凤月并不傻,老太妃这话一处,她就已经冷静下来,冷冷的环顾一圈,又看着连身子都止不住在颤抖的老太妃,她一身藏蓝色的粗布裙子,脸上不施粉黛,唇瓣已经应为她的隐忍,更加的泛白,但她的眼里却是异样的坚定。
这个在深宫被老太后欺辱了这么多年的弱女子,看起来柔弱的像风中的浮萍一样,其实却是比任何人都坚韧的。
单单那八个字,凤月就不禁失笑,她只是看到她在这寂寥的深宫里面,一个人见不到儿子的寂寞,却忘了她曾经是这深宫中得宠的女人,她在这深宫内院诸多算计中,依然稳坐宠妃的宝座。
之后先皇驾崩,她搬进那荒芜的寝殿,却依旧在宫中度过数载无虞,何尝不是她自己自甘淡薄?
“姨姨,您还撑的住吗?”凤月不在坚持,收回了自己的手,乖乖的呆在一边看着她。
老太妃冲着她凄然一笑,“好孩子,我没事。”
嘴上说的没事,但凤月看的出来,她已经是很严重的了,她的视线不由的转到外面,这个时候,多拖着一秒,都是耽搁时间,她只希望姜武赶紧的来,不然,就算后果严重,她都要自己上手。
把老太妃迁到自己的院子里来,本就是在行动上向姬阴保证,她会代他照顾好他的母亲,这怎么能有任何的闪失?
“月儿,月儿不怕,师傅来了。”姜武手上还带着因匆匆赶来,没有来得及擦干的水渍。
一进门,他就让人带着凤月坐到一边的软塌上,自己细细的给老太妃诊脉,下的并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药物。
别人眼里断肠草是剧毒,在姜武这里,并不严重,他让千秋起来纸笔,快速的写下一张方子来,就让她去抓药。
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病症,但却需要及时的施针,断肠草的毒发作起来,本来就剧烈而快速,要抓紧时间才好,姜武不由的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他已经让风楼会太医院去取药箱了,怎么还不来?
凤月知道姜武想要什么,一只手已经搁到了自己的腰间,正准备去将银针拿出来,却被老太妃的手拦住了,她用眼神在告诉她不要,凤月看她已经满头大汗,一手拼命的捂着自己的心口处,一张苍白的脸,表情就像是皱起来一样,却依旧坚持着,本来想说,她有办法搪塞过去,但又不忍她的好意,只好作罢。
知道姜武的身上带着应急的药物,危急的关头,拿出来给老太妃顶一下不碍事,凤月一个人默默的走出了房间,老太妃忍得这样的辛苦,她有怎么舍得她的心苦白费?
敢动她凤月要护着的人,最好别让她知道是谁,不然她真的会让那个人十倍的奉还!
凤月先是哭着跑到太子那边儿,把老太妃的事情哭着说了一遍儿,又趁着千禧宫一下子乱作一团,一个人又哭着跑了出去,依照自己的记忆,跑到了皇后的寝宫。
红绸一看到凤月一个人哭着进来,不由的上前,“凤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姐姐,呜呜呜……”凤月不说话,只是哭,今儿这事,不管是谁先挑起来的,先把这事儿闹大总是没有错的,只有局势不受控制了,那个藏在幕后的人才有走出来的可能不是?
不管红绸怎么哄,凤月就是一个劲儿的哭,可不告诉她是怎么一回事儿,红绸被她哭得没有办法,只得道:“好了好了,我的好小姐,我去禀告皇后娘娘,您有什么委屈和娘娘说好不好?”
真是拿着小孩子没有办法,哭起来真的就是没完没了的,红绸看了一眼身边儿的宫女,“你先在这里陪着凤小姐,我去里头禀告娘娘。”
“知道了,姑姑。”
红绸应了一声,就朝着大殿里头走去,见着那边儿的床帐已经放下来,心知帝后已经歇着了,但凤小姐在外人哭的人怪揪心的,她这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是难为死她了。
“红绸,外面是谁在哭,听着怪糟心的。”皇后听到有人进来,心知是红绸,不由的问道。
“回娘娘的话,是凤小姐在外头呢,奴婢不管怎么问,她就是哭,就是不告诉奴婢,这奴婢看着也糟心。”红绸一五一十的回道。
“大半夜的,这丫头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太子又欺负了她去?”皇帝听着这话,依旧坐起身子来。
皇后一面虚扶着他起来,一面儿笑道:“哪儿能啊,皇儿也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
“分寸?我可是听说,今儿他都闹到母后那里去了,还让凤爱卿气得自己从家里带人给月儿用,不过是个孩子,太子就这么容不下他?”
早前的事情,德公公早就已经看着火候,添油加醋的给皇帝说了个遍儿,这时候皇后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对太子已经在心里有了成见。
“还是凤爱卿说的对,孩子还小,把他们这么快的搁到一起做什么?简直就是闹心,要是这么处不下去,还不如先把月儿放回家,省的闹的我们君臣不愉快!”
皇帝带着些情绪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完全的考虑清楚,皇后听了,就是一阵的沉默,在她听来,这话完全就变了一个味道。
现在他已经开始嫌弃太子给他们君臣之间增加嫌隙了,在他的眼里,江山比什么都重要,不管是儿子还是她,都没有他的君臣关系重要,她越发的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对皇帝的感情,就是一个笑话!
见皇后久久的不说话,皇帝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说的太重了一些,他刚准备开口缓解一下这僵直的气氛,皇后已经坐起了身子,平和的看着他,“皇上,我们去看看月儿到底是怎么了吧。”
她的眼里波澜不惊的,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皇帝也不想将局面弄得僵直,点头起身,但他却不知道,皇后此刻心里,已经是如磐石一样的僵硬无比,在也没有办法经得起任何的风吹草动。
皇后先一步出门,看到凤月还在那边儿哭,立刻就顿下来,温和的看着她,“月儿,你这是怎么了,告诉皇婶婶。”
她的语气极为的柔和,如今,这孩子背后的势力,是她爱儿强有力的后盾,是她整个娘家继续兴盛的希望,她如何能不对这个孩子好?
“皇……皇婶婶……呜呜呜……”
凤月泪眼婆娑的看了一眼皇后,又低着头绞着自己的一角,哭得好不伤心,鼻子一抽一抽的,她今儿这表演也算是卖力的了。
“月儿,到底是怎么了,告诉皇婶婶,皇婶婶给你做主。”皇后哄着凤月,极为的耐心,但心里却祈祷着,千万不要真的是太子,她对自己这儿子,确实是没有什么信心的。
“是啊,月儿怎么了,是不是太子哥哥欺负你了,告诉皇伯伯,皇伯伯给你做主。”皇帝走了出来,也是和颜悦色的看着凤月,好一副慈祥的长辈样儿。
“皇伯伯,我……我……呜呜唔……”
凤月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低下头来,接着哭,左右就是说一个字,好半天在皇后二人极富耐心的劝说和诱哄下,她才说了个“血”字。
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们也猜不着,难不成是太子又在自己宫里仗毙宫人的时候,被凤月看见了,所以才吓到的?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这样的怀疑,皇帝气的有些发直,“听德公公说,千禧宫的宫人,今天才换了一茬新的,有什么他好不满意的?”
“皇上,未必是这样,月儿还没有把话说完啊。”皇后心里也是这么想着的,但她总是维护自己的儿子的。
“未必,什么叫未必?”皇帝冷哼一声,“他平日里头就是这个样子,朕还说他是身子不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今儿他才在母后身边儿被训了一顿,回去就当着月儿的面儿杖责宫人,一个十岁大的孩子,怎么经得住这样的吓,朕看明儿就让她回去好了,免得还没嫁人,就被人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