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康熙当真看重他，上次被丢在桃林小舍几乎病死无人理，这次在雨里已经跪了大半夜，看他来得匆忙，怕是连晚饭也没吃吧，却又不见康熙有丝毫怜惜。但说康熙不看重他，则何苦变尽花样引黄天霸上勾？那些被杖责的宫女，被送入冷宫的妃嫔，还有，被冷落的宝贵人，却又是因何而起？
知道秦大悲一直偷眼看自己，康熙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奏折，伸手一指身边的那盏团龙牡丹宫灯。秦大悲会意，上前几步，将灯罩揭起，以银签剔了剔灯芯，再盖回灯罩，躬身退开。
缓缓抬起头，奏折轻轻拍上掌心，康熙淡淡一笑：“宣黄天霸来见朕吧。”
雨很大，打在身上竟有痛的感觉。
因已是初夏，黄天霸身上只穿了薄衣，被雨水淋湿后紧紧贴在早已成冰的肌肤上，风吹如刀割，腹中的饥饿让他更觉寒冷。他早已累得全身脱力，几次想就这样一头栽下去睡着算了，却偏偏又知道自己除了坚持，别无他法。
雷声滚滚，身边的一切仿佛都有共鸣，在耳中嗡嗡的响着，风切肤而过，似无所遮蔽的直冲入骨子里去，他这一生中从没有过如此冷的时候，冷得他无法思考。
雨水封了口鼻，他睁不开眼，每次呼吸都会有水冲入鼻腔，他难受得想吐，但腹中空空，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麻木的跪在天地间，也许，真的会跪到天荒地老。
可是，他要救施士纶，决不能在这里倒下去。
“……宣……黄天霸……晋见……”
雷雨中，秦大悲的声音传来。
他定是睡着了做梦，或是风雨声太大，有了幻听。
“黄天霸，你怎么还跪着不动？”秦大悲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皱着眉看他。
“皇上他……”黄天霸看见他，露出微弱的笑意：“……施大人……”他的眼睛睁不开了，他的神智开始混淆，不，他不可以睡……
“你可别在这关头上晕了，皇上要见你，快些去吧。”秦大悲扶他站稳，刚一松手，黄天霸跪得膝盖麻木，哪里还有力气？几乎一头摔了下去，踉跄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站直。
秦大悲先是一怔，后又想到他功力已失，在雨中跪了这么久，难怪会站不稳，好心扶住他，低声道：“回头皇上不管对你说什么做什么，你可都不能再惹皇上生气了，不然你这一夜可就白跪了，不但救不了施大人，没的赔上自己这条小命。”
黄天霸听他这么一说，想到康熙暧昧的眼光，温热的指腹自自己颊侧滑过，低哑的嗓音在耳边说：“你是我的……”
雨水中，那张苍白冰凉的脸突然红了。
黄天霸走进御书房，身后全是淋漓的水渍，衣服紧贴着身子，湿发散落，雨水点点滴滴滚落，苍白而憔悴的脸涌上不自然的晕红，少了几分跳脱英气，却仍然俊秀，甚至是美丽的。
僵冷的肌肤乍一碰触到温热的空气，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却只觉得衣服越发的湿寒了。
康熙从书桌后走过来，轻轻握住他手腕，柔声道：“我还只当你已经离开，怎么没回去？要不是刚刚秦大悲发现你竟然一直跪在外面，朕赶紧着他宣你进来，你岂不是要在这里淋一夜的雨？”转头对秦大悲道：“命人准备热水和干净衣物。”
“皇上……”黄天霸却顾不上感动于他的温言软语，急急道：“请您……”
“有什么话等下再说，你看你，手凉得像死人一样。”
“我不冷……”刚说完，肚子咕噜一响，才想起自己尚未吃饭，一时也管不了，又道：“皇上，您放……”
“秦大悲，叫御膳房准备一些容易消化的东西，天霸饿得狠了，可别伤了胃。”康熙刻意的温柔看在秦大悲眼中，只有叹息而已。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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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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