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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惊雷劈过天空,带来一阵暴雨。
豆大的雨点儿打在湖面上,带起阵阵水汽。
桥洞子里的角落蜷缩着一个男孩,偶尔有雨滴溅在他脚边,沾湿他的裤脚。
男孩似乎感受到湿意,动了动身体,他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野兽似的眼睛,眼底布满血丝。
男孩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伸手往旁边一抓。
是一条跳到岸上的活鱼。
男孩喉结动了动,抓起鱼往青滑的砖面上使劲儿一摔。
鱼抖了抖尾巴,不动了。
男孩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男孩身边有个小布兜,他翻了翻,找出一盒火柴。
火柴盒被雨水浸泡,火柴变得软绵绵的,已经不能用了。
男孩一气之下,将火柴盒扔到河里。
火柴盒随着水流飘走,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死鱼躺在原地一动不动,男孩咽了口唾沫。
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男孩摸出一把小刀,利索的把鱼宰杀去鳞。
生鱼肉散发着阵阵腥气,男孩忍住恶心,抓起鱼肉使劲儿往嘴里塞。
胃里泛起酸味,男孩闭上眼睛。
他要活下去!
他一定要活下去!
……五年后……
张凡在路边捡了根木棍,在手上颠了颠,横在肩膀上。
迎面走来一对小情侣,张凡轻佻的朝女孩吹了声口哨。
女孩厌恶的别过脸,“真是晦气。”
男孩搂着女孩的肩膀,正好看见张凡戏谑的打量自己的女朋友,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看什么看?!”男孩瞪了他一眼,又忌惮着他手里的棍子,不敢上前。
“怂逼。”
“你说什么?!”男孩被张凡戳到痛处,气得跳脚。
“我说……”张凡拉长声调,“你他妈是个怂逼!”
张凡揪住男孩的领子,将他往自己这边带。
男孩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你他妈才是怂逼!”男孩涨红了脸,“你猥亵我女朋友……我……我要报警!”
张凡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男孩的肩胛骨,“你丫知道什么叫猥亵么。”
“你他妈别碰我!”男孩甩开张凡的胳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玟玟,要不我们走吧……”
女孩不想惹麻烦,拽着男孩的手就往后拖。
“我今天还非要教训教训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你去边上带着。妈的,老子还不信了,狗娘养的玩意儿……”
男孩骂骂咧咧的推了女孩一把,丝毫没注意到张凡的眼神已经变了。
女孩有些害怕,紧紧抓着男孩的手。
“你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张凡扳过男孩的肩膀,眼底一片冷意。
男孩沉浸在英雄救美的快感中,挡在女孩面前,添油加醋的骂道,“我说,你他妈狗娘的小崽子,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社会的渣滓……”
男孩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凡一棍子抡到地上。
女孩被突发的变故吓了一跳,抱着头尖叫起来。
张凡拧起眉头,“你他妈闭上嘴,别叫唤了!”
女孩被吼懵了,捂着嘴小声啜泣着。
男孩捂着头躺在水泥地上哀嚎,张凡用脚帮他翻了个身,低头从他兜里掏出钱包。
张凡将钱包里的两张红票子抽出来,将空钱包摔到男孩脸上。
“我当你能耐什么呢?这么点儿钱,还不够老子撒牙缝的……滚!”
张凡啐了一口,没在理会两人,提着棍子转身就走。
女孩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手机,偷偷拿摄像头冲着张凡。
在张凡往旁边巷子里拐,露出侧脸的瞬间,按下快门。
男孩痛苦的呻吟着……
“不疼了,不疼了。”女孩把手机囫囵的塞到包里,捂着男孩淌血的伤口,泣不成声。
……
花店老板嫌张凡身上脏,不允许他进门。
张凡一起之下,把抢来的二百块钱扔到地上,抱走了仅剩的一束小雏菊。
城郊是一片墓园,没钱人家死了人,尸体一烧,骨灰就洒在墓园后的小树林里。
张凡找了一棵树,把小雏菊放在一旁,盘腿坐在树边。
“诶,你喜欢的花。”
赔了老子二百块钱。
这买卖真亏……张凡想。
呼呼的风声夹杂着隐蔽的沙沙声。
张凡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撑着满是黄叶的土地站起来。
带头的男人理了个寸头,手里攥着一根棒球棍,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喂,小鬼!”
', ' ')('站在寸头左后方的男人忽然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走上前揪住张凡的领子。
“是你打了王玟,还抢了他的钱?”
“我不认识王玟,放开我!”张凡猛的往下一蹲,从男人手里挣脱出来。
“得了,别跟这小子废话。”寸头啐了一口,推开同伙,伸手就往张凡身上摸。
“钱呢?把钱拿出来!”
“我没钱。”
张凡皱着眉头,靠在树边的花束被寸头踢倒,他想伸手去扶,却被横过来的棒球棍挡住了。
寸头的同伙轻佻的吹了声口哨,抬脚把花束踢远。
花束翻滚两下,花叶散落一地,洁白的花瓣落在泥土上,被人踩在脚下。
张凡低吼一声,扑向寸头,后者侧身闪躲,拎着棒球棍招呼过去。
“小崽子还挺凶,给我打!”
三人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棒球棍狠狠抡在张凡后腰,后者突然身体一软,趴在地上不动了。
“停!停!别把人打死了!”
寸头拦住同伙,用脚将张凡翻了个面。
“这小子他妈别是装的吧?”
寸头左边的男人蹲下身,甩了张凡两巴掌。
“诶呦我操!真晕了!怎么办?”
眼见着天要阴上来,寸头皱眉,催促道,“没死就行,搜他的身。”
蹲着的男人将张凡混身上下摸了两遍,忍不住站起来踹了他一脚,“屁都没有!”
天上已经开始蹦雨点,寸头拎着棒球棍,“得了,先回去。”
“这小子怎么办?”
张凡一身血污,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
一声惊雷,寸头拢紧外套,“走!”
……
张凡是被暴雨淋醒的,天已经黑了,口腔满是铁锈味,他动了动手指,浑身上下连骨头缝都在疼。
他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一阵一阵的发晕,没走两步,张凡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五年前。
暴雨,黑夜,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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