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拉本来想说别的,可是见波历也这么说,就同意了。
昨天一天,他们三个人都在一起。早餐是在套房里吃的,将军在座,卡塔琳娜远远地站着,端这端那。接下来,他们三个人走遍了邮轮的公共区域。当然不光是走,包括游泳,打台球,喝咖啡饮料,喝酒吃小吃,在剧场里看表演。
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忠诚的女人卡塔琳娜都远远地走着,或者站着。除了她,还有一两个男人也是这样。
他们不再走到甲板边缘去,更多地是站在上层娱乐或者餐饮空间室内,隔着玻璃看岸上的情况。他们也知道,这么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可是他们仍然长时间地看着。在餐厅里吃饭的时候,他们也总是挑选靠窗的位置,而且总是靠着对着岸那一边。
昨天晚上,回到套房里,波历就对她们俩说了:这样不行,我们明天还是分开吧,我和若雪在一起,我们晚上再见面。
娜拉挺不乐意的。若雪却好像特别高兴,甚至好像在抑制着她的高兴。她说:对啊,从早到晚跟公主在一起,一点人生自由都没有了。
今天一天,波历都是跟若雪在一起。其实他们都感觉得到,或者说都知道,仍然有人在跟着他们,只不过没有那么多人,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在远处跟着他们。波历知道,那是出于好意,一定是将军关照过的,公主的朋友是不能出意外的。因为将军知道他们是怎么跑到邮轮上来的。
今天他们其实跟娜拉也不是不见面,毕竟这里的空间再大也只是一艘邮轮。他们也一起坐过,午餐和晚餐就是在一起吃的。其实他们处于一种聚聚散散散散再聚聚的液体状态。太刻意了也不好。
晚餐后他赶走了嘟着嘴的娜拉。
高大的大堂周围、散布在几个楼层围绕着高大的大堂的过道周围,包括大堂底层,那些大大小小的酒吧、咖啡馆都爆棚了。他和若雪总算在一间昏暗的小酒吧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张小桌子,正好一对老年人从那里站起来走出去。
他们要了两杯金汤力,波历的最爱。
船上的人显然都接到了通知,他们的吃喝用度都是免费的。
他说:我忽然开始喜欢昏暗了。
若雪说:我倒是有点害怕昏暗了。感觉已经走到光明里了,却又要回到昏暗中去,这个感觉不好。
他说:如果是恋人。
他只说了半句话,自己就刹车了。他知道他有一点胡说八道了。
果然他看见了一对旺盛的眼睛。他知道,他这个乱用词的习惯不好。可是只要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好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抓到什么近似的哪怕是矫枉过正的词而且就会放到嘴里说出来。
他没有再说什么。她也什么都没有说。她的眼睛甚至转了开去。
可是有人说话了。这个人说:这位女士,这位先生,你们还要什么吗?
他说:暂时不要。
然后他觉得这个声音很怪,像是门缝里出来的,歪歪的扁扁的。
他抬起头来,看见一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不但不是服务生,而且是个军官。一个穿着海军军官制服、戴着海军军官帽子的人。
可是他笑了起来。他的鼻子让他笑了。
更有意思的是,坐在他旁边的若雪竟然跳了起来,她的椅子也差点倾倒,至少在那里摇晃了一阵子。
后来他想过,我认出人来经常靠的是我的超级嗅觉。而若雪靠的是什么呢?是女人的超级直觉,还是爱或者爱的萌芽?
若雪叫着:海嗯。她其实只叫了一个海字,下一个字被一只手捂住了,捂成了一个其实不成字的声音。
他也站了起来,他说:是你!你还活着!
这个发出怪声音然后用手捂住一位女生的嘴巴的男人摘了口罩和墨镜,就在若雪刚离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真的是海浪。波历真的别提有多高兴了。若雪甚至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顺着抚着她的腰的手和手臂倒在了跟手臂连着的那个胸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