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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欢被他这话惹得心头火起,当即再将鞭子甩下去,“您是无话可应,还是顾左言他!哪个说那些陈年事,您不若讲讲如今局势、抑或南朝此后又该怎样?!”
“你倒是忧国忧民。”祝云深硬生生受下那几鞭,分明疼得浑身轻颤,却又半分不躲,“呵,当政者岂有毫无私欲的。一如你宿欢,不也以权仗势,欺辱于人么?”
“我手下可不曾沾染过无辜人命。”闻言后,宿欢也不禁气得发笑,“噼啪”几鞭落在那温腻如玉的身躯上,听他闷哼出声方才再度停下。知晓说不通,宿欢便不再多提,转而道,“不知祝侍郎如今可还想着多活几日,还是趁早死了的好,免受折磨?”
“我、我若自裁,你便答允么。”他又不住的笑,眸底意味说不清是讥讽还是轻蔑,心底却满是苦涩,“是死是活,不过看你心情罢了,又何必多说废话?聒噪。”
“您这话倒讲对了,不过时辰早晚的事。”宿欢用鞭柄挑起祝云深的下颏,见他避开便狠狠踢过去。这回力度重,正中软肋,使得他又惨叫一声,捂住伤处蜷在那儿,半晌发不出声,浑身冷汗,连额角、鬓边的墨发都湿透了。
“这儿弄脏了难收拾,去刑房。”漫不经心的用珠履碰了碰他脑袋,宿欢凉声问他,“您是要自个儿爬过去,还是晚辈将您一步步踹过去?”
祝云深此刻疼得起不来身,便艰难的抬眼去看她,本想再骂,可喘息一下都是肝肠寸断似的难熬,让他只好作罢。
而宿欢看他这般,竟也半点儿不留情,往他腰侧一踹,“您这是想让晚辈代劳了?”
又是一声哀吟,祝云深提不上半分气力,瘫软着身子,狠狠咬住下唇,却仍旧难以遏制喉间痛哼。干燥粗糙的茅草磨着伤处,略动一下便是自皮肉延伸到骨骸里的疼,再蔓延至心尖儿,让他满目痛苦。
他怕死,尤其怕死,如今想到心心念念的人,更是怕死极了。而当年做错的又太多。宿家、孟家、祝家、温家,都错的太多啊。
这么想着,祝云深心尖儿上愈发疼起来,较之肝肠寸断更为伤人,好似整个心都被剜去,又冷又空的痛楚,让他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不同此前疼得轻轻颤着,他此刻仿若筛糠似的。
宿欢蹲下身揪过他满头墨发,使得他昂首面对自个儿,随即便看见他满脸泪痕。
断了线似的泪珠往下簌簌掉着,祝云深咬着唇强忍呜咽,用那眼眸雾气迷蒙的看着宿欢时,竟让她无端想起了祝长安。
“拿身衣裳给我。”他哑着声音开口,尽管眸底痛楚太甚,可与宿欢讲这些时仍旧是有条有理,“你拿身衣裳过来,我便如你所说,从这儿爬去刑房。”
以往宿欢只当祝长安并不像他,低眉垂首间那股风雅清隽更似如夫人,可这时看来,祝长安的性情、容貌,倒是和他老子如出一辙。
不卑不亢,能屈能伸,甚于连那身傲骨,也是如出一辙。
松开指间凉滑若绸的缕缕青丝,她又柔下动作抚了抚,见他眸底愕然方才收回手,应允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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