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
完成抬水的惩罚,陈梦笙去倒水後就没回学堂,而是来到这棵檨仔树上,逃躲课堂上所受到的委屈。
她伸长了手,触m0一颗青绿的檨仔,肾形的果实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可以想见其中水分丰润。可惜檨仔还未成熟,她多想剥开檨仔厚厚的外皮,一口咬下浓郁甜香的果r0U,但此时若一口咬下,只有酸涩苦味,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别离之际,娘亲说会来看她,两年来出现的却只有母亲的心腹,b男人还要横眉竖目的赵大娘。
一开始,她还缠着赵大娘,像楚楚可怜的小动物,盼望赵大娘告诉她爹娘近况,告诉她臧哥哥武艺练得如何。然而,赵大娘的回答永远仅有两个字——不是「安好」,就是「勿念」。
她也曾试着写信,请赵大娘转交给父母与克臧,却从来没收到回信。
「臧哥哥是不是因为我信里写的事,不肯理我了?」陈梦笙追问,赵大娘仍然不回话。
到後来,她只是默默接过赵大娘捎来的衣物,不再说什麽了??
「若檨仔成熟就好了??假使一枚檨仔未足以解忧,就再食一颗便是??」就在陈梦笙陷入沉郁的心绪时,忽而一阵优雅绵长的丝竹管弦乐声,伴随着一把嘹亮的尖细嗓音,传上树梢,打断她的思绪。
「幸逢六月时光,荔枝树尾正红。可惜亲浅手内捧,愿你做月下人,莫负只姻缘。」
有人在作戏,而且这戏文字句好生熟悉!陈梦笙屏气凝神静听,认出是她和臧哥哥一起看过的「七只戏」。她迅速从树上撤下,循着乐音声,经过一片编竹为墙的哆若若社人家屋,来到一户砖造宅院前。
「希舍。」门口的家奴轻轻向陈梦笙打招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是哆若若社通事兼贌商李家的大宅,李大爷总览哆若若社的贌社之权,因而成了一方富豪。李家的孩子李大鸣和陈梦笙同样在社学读书,陈梦笙虽不常去学堂,因开蒙底子打得好,还能帮傻愣愣的李大鸣代笔写抄书作业,也因此李家人都识得陈梦笙,甚至允她自由出入李家。
循着乐声走进花园里,陈梦笙看见一群和她年龄相仿的男童,正齐刷刷地朗声练习某种功法。
「举手到目眉,分手到肚脐,拱手到下颏??」
孩子们步履极小,似走又没有真的向前行,往前三步後一定要往後三步,活像有条悬丝在头顶上拉扯,丝线一动,每个孩子即以灵巧JiNg致的动作摆动四肢关节,彷佛大型的傀儡戏偶。
陈梦笙瞬间忆起,往昔应臧哥哥之邀前往王府看戏,彼时戏台上的人儿,也是这样摇曳生姿地摆动四肢躯T,新鲜趣致极了。
李大鸣咬着鹿r0U乾,来到陈梦笙身旁。他挖了挖鼻孔,而後戳陈梦笙一记:「喂,陈梦笙,你在做什麽?」
「你家怎麽有戏班子?」陈梦笙目光全落在小伶人身上,浑然不知李大鸣正掩嘴偷笑。
「我阿爹请来的。这个戏班早年从泉州到澎湖演出,遇上战乱回不了泉州,正好我祖母要做七十大寿,就延请来表演,寿辰後还会继续留下来,为亲友客人唱戏,我爹很厉害吧。」
「你嬷穆伊娜喜欢汉人的戏班?」陈梦笙大为惊讶。
「嬷穆伊娜」是祖母之意,李大爷的父亲曾是汉人通译,母亲是哆若若社的西拉雅nV子。李大爷在哆若若社长大,成年後学了汉语,因缘际会成为贌商。
「是啊,嬷穆伊娜虽然听不懂,看着戏子的动作也欢喜得很呢。」李大鸣状极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