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十二月十二日细雪
寅末,天地还是昏暗一片,成善推开门,外面已经站着人。一个武当弟子抱着韩家的遗孤,霍卫真手拿一个带铃铛的璎珞在婴孩的头顶摇动,逗得他不停吃吃发笑。
知道自己不可能偷偷溜出去了,成善索X走过去,向他们打个招呼。
「这麽早?」
霍卫真说。「这小东西半夜就醒了,怎麽都不肯再睡,我和阿野只好抱他出来散步。」他对何野重摆手示意,让他把孩子抱回房里。
走廊底下只剩下他俩,霍卫真就着灯笼的光与他对望几眼,笑问。「小师叔想出去?」
成善。「是……」
霍卫真脚边放着一把油纸伞,负手伫立,既不说话也不离开,就是含笑看着他,成善等了半晌,问。「你……要跟我一起出去吗?」
「好!」霍卫真爽快答应,拿起伞,对成善做个请前的手势。
成善心里嘀咕:你明明就是等我,为甚麽偏要我开声呢?
他手里也拿着伞子,打开的时候,霍卫真的眼神凝顿一下,脱口而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崆峒山!」
成善微微一怔,他拿着的正是汾河初遇关山越时,关山越借给他的雨伞,这一路都没有机会还他,刚才见外面下着雪,便顺手便拿出来挡雪,竟是没有想到霍卫真如此眼利,一眼便认出来了。
「崆峒山sE天下秀,名气甚至在我们武当山之上。」霍卫真对他解释,手指伞面上绘画细致的亭台。「这里是八台九g0ng十二院,另有七十二洞天,传说广成子仙人就隐居其中,轩辕h帝亲临崆峒山向他问道,乃道源之起。」
「哦?」听他突然说起神话故事,成善只觉有趣。「世上真有神仙吗?」
「我没有亲眼见过。」霍卫真摆摆手,笑道。「不过,江湖相传崆峒派的内功心法长生诀是广成子托梦所授,小师叔若感兴趣,可以去问问。」
去问谁?成善会意,脸颊微红,一时不知所措。
「我并无恶意。」霍卫真欠身告罪,神sE依然镇定。「只是,小师叔……你这伞子可千万别让师叔祖见到。」
「我知道。」成善嘴角下垂,形容沮丧,霍卫真望着他的样子,踌躇一下,也压低嗓子说。「若果你真的喜欢,回到武当可以请求师祖作主,师祖若答应了,就算独孤师叔祖也不能说甚麽……」
「你这就有私心了……」成善斜睨他一眼,也没有多生气,只喃喃自语。「你师祖?他连我师父都管不到呢!怎麽管我?就算他能管,也肯定反对吧?」
话坦白到极点,令霍卫真一时间只能以笑遮丑。
两人并肩走出庄,向树海走,约半个时辰,找到一小片新砍伐出来的空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地上还未清乾净的树根和野草在冬日已经完全枯h乾燥,只其中有几朵不知名的紫红sE野花犹自坚强地生长着,一块矮小还没有手臂长的木碑斜斜cHa在冻僵的地里,h白的溪钱散落墓前,更多的被吹作一堆,如小山般聚集在围成圈的树脚下,被风一吹便发出绵长的悲鸣。
溪钱随风飘起,又落在地里,成善定眼凝视,良久,摘下一朵野花上前。
他不敢踩在碑前,只因用的是薄棺,入地只一寸,怕鞋踩上去,把泥下的新棺踩破,木碑上只有少nV的姓氏,连闺名、年岁都没有。
未出嫁又未满十八岁的nV子,横Si,不入祖坟,不能葬近父母,多数在山边找片地儿埋了便算,日後也难得有人祭拜,徒留冷月作伴。
环视四周,霍卫真道。「到明年夏天,这方寸之地便会淹没在长草堆里了。」他惋惜地叹口气,变戏法似地从怀中拿出一束线香,用火石点燃了,递给成善。
成善定定看他的动作,犹言又止。
「像你这样的人……」脑袋到底是怎麽长的?他合上唇,勉强把话吞进肚里去。
两人拜了拜,拨开泥,把香cHa进地里,霍卫真起身,问他。「神兵山庄欠债、韩家满门灭口、这位李姑娘和她的父亲一同落井而亡,小师叔可是觉得此三者之间有所牵连?」
「嗯。」成善随意答他一声,保持蹲在地上的姿态,手托着头,出神地看着香烟缭绕升起,灰白的烟丝扭动有如鬼爪。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霍卫真拿出一方雪白的丝巾抹手,悠悠道。「两个nV流之辈加上一个公子哥儿,杀Si韩府上下七十余口?说真的,若非原清流开口否认,我真以为是崆峒派把韩家灭门了。」
丝巾角上绣着一靛蓝的湖水,绣功JiNg致,他的动作也很仔细,将指甲缝间的泥土一点点抠走,修长的五指箕张,如同张展的鸽翅,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傲慢与优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成善怔怔的目光由青烟转移到他的双手,说。「崆峒是四大门派之一,堂堂正正,你怎麽宁愿怀疑关山越,也不相信nV人杀人?这不会是偏见吧?」
「我没看不起nV人。」霍卫真又好笑又好气地拍拍手,说。「崆峒派向来霸道,关山越杀几个人算甚麽,而神兵山庄里面……我直接说吧,事分亲疏,长辈不慈始终是长辈,再查下去若真的查出甚麽,你心里总得有个想法。」
沉静良久,成善向他伸出手。
霍卫真奇了,问。「做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