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戈壁之上,狂风卷起野草。
月亮如同镜面般破碎。
黑铠骑士骑乘一匹披覆铁甲的八足神驹,持握缰绳,一手握住宛如雷电般闪耀的长矛。
大风呼啸而过,叶芝看到黑铠骑士降落在自己面前,勒住八足神驹的缰绳,骏马高扬前蹄发出嘶鸣。
神之猛兽雷米尔,狮瞳倒映着屹立在银发少年前方的黑铠骑士,声音低沉可怖。
“狂猎之王,你不该来的。”
“但我还是来了……不,这对白有些老套了。”
狂猎之王抬起手中的枪矛,刻有卢恩文字的枪尖泛着神性光辉,遥指雷米尔,以命令的口吻道:
“我要带这个少年离开。”
雷米尔冰冷的狮瞳,扫过狂猎之王身后的叶芝,断然拒绝道:
“不可能,此处是我的神性领域,由不得你践踏规则!”
“什么是规则?”
狂猎之王自问自答,枪矛凝聚出闪电般光辉,骤然掷出,如同流星冲向雷米尔。
“我就是规则!”
轰!
亮光划破空际,叶芝已有九成确信,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器,冈格尼尔,永恒之枪!
一件神器可以让神祇得到极大地增强,甚至比神职还要宝贵,而永恒之枪是神器中的神器,仅有一件圣器能与之争辉!
枪芒骤然爆发。
如同陨石落地,整座神性领域轰然颤抖,天空剥蚀大量碎片。
万丈雷光吞噬雷米尔,待到震耳欲聋的声音过去,叶芝看见雷米尔的胸膛被洞穿一个大洞,以缓慢的速度愈合。
流星般的枪矛又再度落回狂猎之王的手中,这般重创神祇的伟力,看得叶芝心惊不已。
大家都会说汉语。
我还只是个刚晋升二环的小菜鸡,你混得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莫非你是早我数百年穿越的前辈?
有个小号叫洛林大帝?
雷米尔扇动炽热双翼,飞向天空,冰冷无情的声音回荡在这方天地。
“狂猎之王,你与这個人类,都是注定要接受神罚的罪人。你包庇罪人,罪加一等,即使你有强大的力量,也会因这份罪恶而受到裁决!”
“笑话!”
狂猎之王声音凛然,回荡在领域之中,炸响如雷霆。
“世人若是有罪,皆由王来承担!”
叶芝:“……”
兄弟你好帅!
轰隆隆!
魂之领域中,出现无穷无尽的魂兽大军。
晨霜岭所面对的兽潮,根本无法与眼前的魂兽浪潮相比。
叶芝站在戈壁滩,环顾四面八方涌来的魂兽,突然感到无形的力量将自己提拽起来,放在狂猎之王背后的马鞍上。
狂猎之王回头看了眼叶芝,平静地说道:
“抓紧我,别掉下去了。”
叶芝一愣,突然间身体后仰,赶忙抓住狂猎之王向两边飞起的锋利肩甲,却见八足骏马载着自己与狂猎之王冲向天空。
从天空俯瞰而下,地上是密密麻麻的魂兽,叶芝心悸之余,思绪联翩,听见狂猎之王的声音响起。
“伱在想怎么烹饪魂兽吗?”
叶芝陡然一惊,看向狂猎之王。
“你到底是谁?!”
“不是你说的吗?是你的义父……当然,我知道这不是个好词就对了,哈哈。”狂猎之王笑道。
叶芝心中的困惑越发之多,但至少能确信祂对自己没有恶意。
与此同时,八足神驹在天际驰骋,掀起黑压压的狂风,犹如移动的黑山,在魂兽大军中倾轧而过,被黑风吞噬的魂兽瞬间消失。
旁观已久的雷米尔,暴起出手。
口中吐出一道狂雷,如同狂舞的银蛇直冲叶芝而来!
倏地。
狂猎之王伸出手掌,抓住那条雷蛇的颈部,收紧五指,‘砰’的一声将雷电握散。
即使是执掌雷霆权能的雷米尔,此刻也不由沉默,深深看了眼狂猎之王。
“你能在神性领域带他离开,但在物质领域,我会将他抹除——”
神之猛兽的身形,缓缓隐没于天际。
叶芝:“就这么让祂离开了?”
狂猎之王:“狩猎要紧,没看到还有那么多魂兽吗?”
叶芝:“……”
原来狂猎的猎,是狩猎的猎?
狂猎之王驾驭着八足神驹,掀起黑风将满地逃窜的魂兽全部掳走,这才让坐骑缓缓降落。
砰!
叶芝被毫不留情的丢下马背,摔在地上,痛得闷咳一声。
“刚才忘了说了,我不喜欢男人和我同乘。”狂猎之王抱着手臂,“这次算是特例。”
叶芝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尘,道:
“你……为什么会说【汉语】?”
“你不也会吗?”狂猎之王反问。
叶芝沉默,不排除汉语在这世上的确存在,还是不便直接暴露穿越者的身份。
“多谢你的救援……”叶芝说,“等渡过这次难关,我会给你上贡品的。”
“渡过难关?”狂猎之王似笑非笑,“你知道物质领域的雷米尔,杀你就跟杀鸡一样吗?”
叶芝:“……可能杀我比杀鸡还容易些。”
“呵呵。”狂猎之王沙哑地笑了笑,换了个话题,道:
“神性领域的时间流速,要比物质领域慢上许多,你大可以留在这里,慢慢思考对策……”
“哦对了,在你被困在神性领域的同时,你的两位小女友们也在魂之领域挣扎,你想看看她们是怎样脱身的吗?”
叶芝一怔:“两位?”
狂猎之王席地而坐,盘着双腿,指尖轻点半空,顿时,一块犹如电视屏幕般的蓝色法力光幕显现。
叶芝神色复杂:“《异世界舅舅》里的法术?”
狂猎之王无声抬头,望向叶芝,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叶芝一阵无语,席地而坐,和凑过头来的八足神驹,一头仰望画面。
“雷米尔具有掌握幻觉的能力,会制造出人心中最恐惧的幻象,引导他们承认自己负有罪恶。”
狂猎之王平静的解说道:“祂因为无法观测你的内心,所以制造出魂兽来试探你,但你的两位小女友就没那么走运了。”
画面首先显现出格蕾的身影,不知为何,她的脸上满是泪痕。
叶芝第一次见到乐观到没心没肺的格蕾流泪,莫名有些揪心,按下性子,注视格蕾内心的恐惧。
*
幻境中。
格蕾在皑皑雪山中左顾右盼,像是迷失了方向,突然间,头顶掠过一条飞翔着的红色巨龙,格蕾顿时眼睛发亮,连连招手:
“大长老,我在这里!!”
红龙径直掠过格蕾的上空,没有予以半点理睬。
格蕾有些失落,自顾自地低语道:“嗯,大长老应该是没看见我。”
她又在山脉中前行了一阵子,在风雪中见到一只不停照镜子的蓝龙,赶忙上前:
“二长老,我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了,我们的家在哪里啊?”
蓝龙放下镜子,嫌恶地看了眼格蕾,口吐人言道:
“你是谁?趁我发怒前,赶快离开这里,丑陋的龙裔!”
格蕾一怔:“可是,二长老,是您将我带回山里的啊……”
“快滚!”蓝龙喷出一道闪电,打在格蕾身旁的峭壁上,她惊叫一声,赶忙逃窜。
失落的少女踢着石头,碎碎自语:
“又是这样,什么都不和我说,就对着我发脾气……我很笨,我知道,那你们可以慢慢解释啊……”
这时,眼前出现一条庞大的绿龙,绿龙天性暴怒而好斗,此刻盘踞在龙巢中打瞌睡。
格蕾赶忙道:“三长老!二长老和大长老都不理我,你最好了,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绿龙睁开眼睛,斜睨一眼格蕾,缓缓道:
“噢,是你啊……事情很简单,这里已经不再欢迎你了。”
格蕾一惊:“您说什么?”
“我说,龙之乡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并不属于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格蕾结巴道:“可是……可是这里是我的家……”
“家?”绿龙冷笑道,“是谁给你的错觉?你不过是个混血龙裔,有什么资格待在龙之乡?”
格蕾的眼眶渐渐含泪:“三长老……你们,以前,不是这样对我说的……你们说,这里就是我的家,不会再有人会抛弃我……”
她低着头,泪珠在眼眶打转,委屈地说:
“我不聪明,哪里都容不下我,但我会努力,我以后也会有用的……”
格蕾小声地说:
“你们、你们不要丢下我啊……”
狂猎之王摁下暂停键,看向叶芝道:
“看来,她所恐惧的,就是【被抛弃】这一件事。”
叶芝:“……你天生就是干解说员的料,说真的。”
狂猎之王轻描淡写道:“看下一个幻境吧。”
*
墓园。
希露德站在一座墓碑前久久伫立。
乌鸦不详的叫声回荡在墓园,松树投下鬼魅般的阴影。
希露德俯身,在墓碑前放下一朵白花,低声道:
“老师……对不起,如果当初您不是为了救我留下旧伤,您也不会死在决斗当中……”
“我会把你的骨灰带回北境,望您的灵魂能够前往瓦尔哈拉……”
这时,墓园里响起破土声。
希露德警觉回望,瞳孔收缩,眼前出现满脸鲜血、身躯腐烂的男女。
“希露德……我们好心收养你,却引来杀身之祸……”
“你只会害了别人,希露德,你是个煞星……”
希露德脸色微微泛白,踉跄后退半步,无力辩解道:
“不,不是这样的……”
蓦然间,一只手骨抓住了希露德的脚踝,她的脸色苍白,回望从墓园里爬起的男人,颤声道:
“老师……”
“是你害了我,希露德,我的死亡,都是因为你的过错……”
“不……请听我的解释,我……”
希露德的话语凝滞在喉咙里,环顾在墓园里爬起多具骨架。
他们大多是死在希露德手中的敌人,有的还很年轻,有的垂垂老矣,有的缺臂短腿,哀嚎着痛苦与诅咒,朝着希露德蹒跚前进。
铮!
剑术导师的剑锋朝着希露德劈落,她抬起迅捷剑勉强招架,却被逼得连连后退。
“是的,连你自己也心有愧疚。”剑术导师声音怨毒,“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希露德手不停颤抖,发觉自己正站在血泊当中,剑尖滴淌不停滴淌鲜血,血泊蔓延上自己的小腿。
狂猎之王摁下暂停,回望叶芝,道:“看来,她害怕的是【伤害亲近之人】,你觉得呢?”
希露德外表冷漠,但却对于死者保有莫大的同情,仿佛他们所遭受的苦难,都是因为她的行事不利而造成。
叶芝沉默片刻,道:“你确定她俩不会有生命危险吗?”
狂猎之王平静道:“事实上,她俩的心性比你想象得更加强大,并且有【天命】傍身,雷米尔的魂之领域奈何不了她俩。”
叶芝意外道:“天命?”
狂猎之王:“有的人天生具有非凡的命运,命运对他们格外垂青。而有的人则遭到命运的厌弃。她俩的命运还不会止步于此,但你……就不一定了。”
叶芝:“……咱能说点吉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