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道:“今早上军队才进城,眼下已经有流民在官府讨要粮食了。”
想来官府的人去找高老爷,就是为了这个,莲衣问:“他们想要军粮?”
老者却笑了笑,“什么军粮民粮,吃到谁嘴里就是谁的粮。”
回高府的路上,婆子胆战心惊地问莲衣:“姑娘,你说咱们和高府谈好的生意还能成吗?高老爷不知道在打仗吗?这个节骨眼可不是开酒楼的好时机啊。”
莲衣绞着手,倒不是为了生意的事苦闷。
她想起蜀王那时总挂在嘴边的几句话,拿出来说:“打仗只苦贫民,何况现在还没有打到北平,你也听那老人家说了,军队带了三十车粮食来,浩浩荡荡的,大豊国力强盛,只要出兵这仗就输不了。难民都是西边进来的,知道北平繁荣都涌进北平,等仗打完了,能回家了谁都不愿意在外边当流民。难民走了,北平也就恢复如常了。”
“是这个道理,姑娘懂得真多!”
莲衣不怎么好意思,心想哪里是她懂得多,都是从别处听来的罢了。可谁学东西不是从别处学来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虽没读过书,但也从过去十几年的经历里学成了自己的一套东西。
再不是那个空有一腔孤勇的小姑娘了。
莲衣走在回高府的路上,盘算着要不还是尽早回家比较好,适才那番谈话有些叫她胆寒,特别是临走那句“吃到谁嘴里就是谁的粮”,听着实在别有深意。
三十车的粮食,就在北平的卫所里,三十车!能救回多少条流民的性命?
要是这些对官府怨声载道的难民殊死一搏,闯入卫所和朝廷抢粮,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难民或许会得手,但官兵手持武器,又怎会放任这些可怜的流民抢夺运往前线的粮草?内.乱便是这样一触即发的。
即便莲衣不懂军务,她也知道,不管是哪个倒霉蛋负责押运这三十车粮草,他的麻烦都大了。
莲衣回到高府附近,看到高府正门口非但停着一架气派的马车,那马车后边还齐刷刷站满了军士。莲衣未免感到不明所以,她出府时,门口分明只停了这架官老爷坐来的马车。那后头这些军士又是什么时候来的?谁带来的?
看甲胄制式也很眼熟。虽说大豊甲胄大同小异,但南北气候温差大,因此在细节上还是有些差异的,莲衣觉得眼熟也正常,毕竟这些军士就是从京城来的。
他们堵着门,莲衣不敢贸然上前,只好在不远处垂手站着,尽量不引起注意。
过了会儿,大抵是门里都谈得差不多了,高老爷亲自走出来送客,就见到两个身高腿长的武官开路,先走了出来,紧随其后是一位文官,最后出来的才是高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