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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逸的腿迟迟未好,他整日整夜地躺在床上受着云明的照顾,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云公子,分明我才是您的小厮,却是您来照顾我,我……”
“无事。”
云明总是这样回他,继续耐心甚至是温柔地照顾着他。
凌逸被局限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上,每日里见到的唯一的人只有云明,渐渐地,他对云明的感情除了爱,更多的是依赖与跟世界唯一的联系。
云明不在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好似被世界遗忘,成了唯一寂寞孤独的人。
每日没有别的事干,他无聊极了,忍不住观察云明的一言一行,任何一点细微的改变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很配合吃药,更配合在床上休养,然而他的腿却日渐恶化下去,甚至身体也更加孱弱,一天里大多数时间都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分明他以前身体很好,干一天活什么也不吃被鞭打都算不得什么,怎么就那一次被打后就变成了这样?
他开始变得消沉,更觉得自己对不起云明,看着窗边静静看书的云明,他张了张嘴,忍不住道:“公子您丢下我吧。”
云明原本平静的面容冷凝了一瞬,凌逸眨了眨眼,却看到云明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抬起头来问道:“你怎么了?”
“我……我觉得我太没用了。”凌逸眼神有些失落,“我待在这里不仅给您带来麻烦,还要用您的钱吃药,我天生卑贱,不值得您这样的好人这样待我,不如就将我丢出去自生自灭吧。”
云明低下头,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书页。
看习惯了的凌逸知道云明这个反应是在犹豫和思考,他以为云明在犹豫是否真要将他丢弃,忙继续劝慰道:“云公子您已经帮了我太多了,我来世当牛做马也无法报答,但我这身体越来越差,恐怕活不久了,留在这里只会给您带来麻烦。”
他却不知道云明犹豫的事情并非如此,听到他这样丧气绝望的话后,云明终于微微抬起头来:“你放心,你的病会慢慢好起来的。”
凌逸笑着摇头,他自己的身体他清楚,哪里有半点好起来的迹象,云明这样说分明是在哄他。
他还待再说什么,然而总是风轻云淡的云明对于这件事却态度很坚决,他轻声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凌逸一愣,继而有些感动,他从没想过有人会这样待他好,于是一颗心被泡得又甜又酸,他的喉咙有些哽咽:“谢谢公子。”
不知怎的,从上次这番对话发生后,凌逸的身体果真慢慢好了一些,尽管双腿依旧难易站立,但精神却好了许多,每日里昏睡的时间少了许多。
一天下午,他独自睡在房间里,突然听到门外两人的说话声,那两人正在开门,似乎要进来。
他忙闭上眼睛装睡,他太久没有接触过外人,第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面对。
那两人果真进来,凌逸虚着眼睛,看那两人是在打扫房间,一人道:“嘘,小声点,怎么里面还睡着一个人呢?”
“别担心,他听不见,天天下午我这个点来他都睡得很死。”另一人道,“也不知道云公子怎么想的,养着这么一个废人。”
废人……凌逸的手在被子下悄悄握紧,却又无力地松开,他的确就是被云公子养着的废人。
或许那一天他不该向云公子求助,而是选择自生自灭。
“看起来真小,我早听说云公子养着一个男人,还以为是他的老相好什么的呢,结果就一小孩啊。”
“哈哈哈哈老相好,有意思。”那人声音突然放低,“你知道这小孩怎么身体越来越差,天天躺床上的吗?”
凌逸一愣,心脏突然紧缩恐惧起来,耳朵下意识竖起,他听到那人说:“每天给这小孩送来的药哪里是什么疗伤药,全是毒药,能够废了他的腿,让他身体越发虚弱只能躺在床上的毒药!”
好似被毒蝎子一口咬下心的一角来,凌逸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失控地大吼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云公子怎么可能害他?他不信!不信!云公子那样好的人怎么可能害他!害他能有什么好处?
那两人吓了一跳,被凌逸那激动得可怖的神情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房间。
云明当天回来,便见到凌逸不像平日那样看着他笑,而是湿漉漉的双目赤红地看着他,他心下微微紧张,面上却依旧平静:“怎么了?”
“云公子。”凌逸端起床边一碗满满的药,颤抖着声音问,“您告诉我,这是什么药?”
云明眼眸微颤:“为你治病的药。”
凌逸问:“果真如此?”
云明正准备点头,却见凌逸笑了起来,笑得癫狂又绝望,眼泪都笑出来:“治病的药?治病的药?您告诉我,这真的是治病的药?而不是……”
他的声音突然放得极轻:“而不是……毒药?”
凌逸眼神切切地望着云明,他在心底深处希望云明
', ' ')('否认,说这就是治病的药,没错的,是别人在骗他。
是别人在骗他,他在心里一句又一句地重复着,整颗心疼得酸胀,然而云明轻易就打碎了他的希望,他说:“是,这是毒药。”
时间好似停滞了许久,久到凌逸忘记了时间的流动,他怔怔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如果想杀了我的话,为什么要选择这样麻烦的方法,为什么要这样迂回地骗我?
然而云明说:“因为我想要留住你。”
“因为你终将会离开我。”他说,“只有将你永远困在这个房间里,你才离不开我。”
凌逸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他怔了许久,突然激动道:“我不会离开的,我既然已经卖给你做了小厮,我就不会离开。”
但似乎问题症结还不在这里,他难以置信道:“这就是你要喂我毒药的原因?为什么?”
云明的回答让他太过震撼,如此曲折偏激的原因让他竟是大脑怔愣,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只一个劲儿的问为什么。
他和云明认识才不过多久,曾经从未见过,为何云明对他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为何又觉得他一定会离开?
他不知道缘由,云明也并未解释,两人这一天闹得并不愉快。
从这天后凌逸便不再吃药,云明也并未强求,不再吃药后,凌逸身体终于渐渐恢复起来,只是双腿积毒已久,即使努力站起身来,也稳定不了几秒。
一次云明刚从房外回来,就看到下床努力站立的凌逸。
凌逸扭头看到云明先是一愣,继而鼓起勇气向他笑道:“云公子,我……”
然而他的话没说完,他便被疾速而来的云明按回床上,拿出早就做好的脚链来给他戴上,这副脚链精铁打造,没有钥匙就决计打不开。
凌逸终于认清自己这一辈子可能都离不开这个房间的事实,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流逝,他那双精神奕奕的眼眸开始变得黯淡又绝望,他的皮肤变得苍白没有血色,身形变得更加消瘦。
云明看在眼里,尽管心疼,却狠下心来不愿改变。
直到有一天,一名醉酒的客人冲进他的房间,想强要他。
那时凌逸还被他锁在房间的角落里挣脱不开,他便在凌逸震惊的注目下被那客人残暴地要了。
他永远也不能忘记那一天,自己的面纱被揭下,露出那张被他划伤的丑陋的脸,那客人撕开他的衣服,将烧的滚烫的肉棒猛地捅进他的身体里,他挣扎不开,最后被射了一身的精液。
整个过程都被房间角落里的凌逸看到,他不敢回头,不敢看凌逸看着他的眼神是什么模样。
是恶心是厌恶?还是嘲笑是报仇的兴奋?
他都不知道,只是慢慢洗干净自己的身体,穿上衣服,重新戴上面纱,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他是在逃离,害怕看到凌逸的目光,于是他在外修整了一天,才惴惴不安地回来,却没想到在楼下看到许多人围着,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他本是对看热闹不感兴趣,然而心里却不知怎的有些不适,好似有什么东西促使着他去看。
他于是拨开人群,霎时头昏脑胀,一眼看去,那地上竟是血淋淋地躺着一人,那人分明就是凌逸。
他疯了一般扑上去喊凌逸的名字,然而凌逸摔得头脑炸裂,血肉模糊,早已没了呼吸,竟是死去多时了。
“凌逸!凌逸。”他热泪滚滚,声音哽咽,“对不起,对不起,你睁开眼来看看我啊,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关着你了,你想走就走,我错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想留住凌逸,却没想到促成了凌逸的自杀吗?
凌逸是怎么能够跳下楼的?
他顺着凌逸身体往下,看到凌逸竟还缺了一只脚,齐腕斩断,鲜血淋漓。
凌逸竟是斩断了自己的一只脚也要跳下来自杀?
不自由,毋宁死。
他为了一己私欲锁住了一只原本属于蓝天的鹰,于是这只鹰愿自杀以求最后的自由。
他一身白衣被鲜血沾染也毫不在意,浑浑噩噩地抱着凌逸的尸身回了房间,将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清洗干净,自欺一般将这具尸体放回床上用被子盖住,假装凌逸一如生前,只是睡着了。
“凌逸……凌逸……”他温柔地抚摸凌逸的脸,依恋地低头轻吻对方苍白的脸,随后吃下毒药,跟着上床将对方抱进了怀里。
有了第三世的前车之鉴,于是三世历劫后的云明重寻凌逸,却不复当初的占有欲。
他愿从此爱护他,保护他,为他遮风挡雨,为他成神铺路,好好做他的师尊,再不敢透露一丝一毫的爱意。
于是这三世阴霾永远埋在了他一人的心里,与那个阳光明朗的少年无半分瓜葛。
因此他不知道,他被醉酒客人欺凌的那一夜,凌逸在愤怒地挣扎脚上的枷锁,他独自梳洗的时候,凌逸在为他心疼苦楚,他离开的那一天,凌逸在窗边看到楼下门口的那个客人,在怒火
', ' ')('中烧之际毅然决然地用刀斩断自己的脚,猛地跳楼杀了那个客人,以自己的性命只为他讨这样一个报复。
然而这样以命抵命的报复实在是太傻了,没有人能够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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