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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千载走出办公室,表情冷肃。他瞥了余泽一眼,然后说:“这是你遇到的第四次特异事件。”
余泽怔了怔,觉得仇千载的语气有些莫名。
仇千载又补充道:“作为参与者。”
余泽并不知道前三次他所经历的特异事件是什么,但是在这一次,他的确是拥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参与进了特异事件的发生。
他忍不住问:“大多数人不是这样的吗?”
“大多数人一生都不会。”
不会作为参与者,还是不会这么频繁地遇到特异事件?
余泽询问,然后仇千载回答说:“两者皆有。”
余泽觉得怪怪的。这种特殊性让他有些不安和困惑,而仇千载简单的回答又给他带来了更多的问题。
“这种现象正常吗?”
“不正常。”但是随即仇千载又补充说,“不过即便发生了,我们也不会知道。只有正式调查员才会清楚。”
特异事件之后消除记忆简直就是一个bug啊……
余泽感到了深深的不解。
常左棠曾经对于记忆消失给出的理由,虽然足以说服余泽,并且让余泽有了更深的阴谋论,诸如各国希望维稳,不能将外来文明和平行宇宙的事情公之于众,但是并不消除余泽的困惑。
真正让他感到困惑的是,按照常左棠的说法,世界意识消除记忆,是为了向外来文明示好……地球文明这么菜,不是,这么和平的吗?
当然了,如果将记忆消失看成是某种类似于宇宙公约和最后底线的话,余泽也不是不能理解。
抛开这点困惑,如果仅仅将记忆消失看成是某种既定的事实的话,这件事显然给特局的成员造成了极大的不便。
不过想必,某些常识,他们肯定是会了解的。
这些常识正是余泽所需要的。
于是他顶着仇千载冰冷的眼神,硬着头皮问道:“那么,我们来调查这些特异事件,有可能会被‘感染’吗?”
“理论上不会。”
“实际上……还是可能会?”
仇千载说:“因为世界意识会暂时为我们提供保护,譬如此刻你应该拥有两种记忆,一个是正常的,另外一个是你参与此次事件的。”
实际上是三种。余泽在心里补充。还有他那个莫名其妙的春梦。
仇千载继续说:“但是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世界意识未必能抵抗一些来自更为强大文明的‘病毒’。”
余泽怔了怔,然后忍不住问:“比如说?”
“比如说发展出异能文明的末日文明。”
“什么?!”余泽倒吸一口凉气,定了定神,说,“地球曾经被末日文明入侵过?”
“是。丧尸化的末日文明。”仇千载漠然说,他语气中带着冰冷的、宛如死亡一般的冷酷,“那一次特局死伤惨重,以至于即便记忆被世界意识消除,我们依旧从消失的调查员人数过多这一点上发现了不对,以及,在特异事件解决之后,那些昙花一现却引起轰动的丧尸电影——即便世界意识会消除记忆,但它并没有那么神通广大,有一些奇特的影子,还是会留下来。”
这大概是仇千载和余泽见面以来,说过最多的话了,但是余泽宁愿没有听到过。
一想到地球曾经与末日擦肩而过,他就感到心有余悸。
那是多少年前?三年前?十年前?
既然仇千载知道这件事情,并且语气中透露出他也是亲历者,那么肯定是在这差不多十年之内的时光中发生的事情。
余泽拼命回忆自己过去十年的人生,却没有发现丝毫关于末日的踪迹。
过去的十年他人生顺遂,充满了亮色的回忆和开朗的情绪。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曾与末日如此接近。
这种对比,让余泽感触颇多,五味杂陈。
仇千载又道:“或许这也是世界意识消除记忆的原因之一。”
余泽抬头看他。
“为了不让普通人绝望。”仇千载语气冷淡,甚至带着些许的不屑,仿佛那些普通人的绝望不值一提似的。
但余泽却心有戚戚。
他只要想到过去十年中曾发生一场他不曾知晓的末日,他就感觉浑身不自在。不仅仅是因为记忆的缺失,更是一种面对深邃浩瀚事物的恐惧。
这只是过去十年。
过去二十年,一百年,一千年?
地球文明有多长?人类文明有多长?
这仿佛是三维对二维的压制,四维对三维的压制。他看到的只是教科书上冰冷的文字,不知道这些文字可能代表着的鲜活生命。他只是看到了一条线,没想过那一条线是可以伸展开来的空间,只是一个立方体的一个边。
他不知道,这条线中隐藏着多少不可思议的事件和令人恐慌的外来文明。
他想到,他现在可能只是一个晃神,他的世界就变了,他的命运就变了。
可能是变为歧途
', ' ')(',可能是回归正道。
但总归是变了。
迅速、脆弱。轻而易举。
余泽陷入了深沉的情绪,一时间被自己的脑补能力逼得浑身发凉。
仇千载也不言不语。
他们绕着高三的这栋楼走了一圈。
余泽回神,忽然问:“这次就您一个人来吗?我记得之前常先生说……”
“这次只有我一个人。”仇千载言简意赅,也不解释。
听了这话,余泽简直好奇死了。为什么仇千载就一个人过来?是这次的特异事件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仇千载朝他瞥了一眼,大概是感受到余泽强烈的好奇心,他终于屈尊解释:“非正式调查的时候,可以只有一个调查员。”
非正式调查?
因为还没确定病毒的源头在哪里?
话说回来,怎么找到病毒?
余泽心中充满了问题,但就在此时,在走廊尽头的厕所位置,忽然传来一个女生惊恐的尖叫声。
仇千载身形一闪,动如雷霆般奔了过来。余泽反应了一下才跟上他的脚步。周围的班级因为这动静而产生了一点喧闹,余泽还没走过去,有的教室门已经打开了,余泽不得不停下脚步,安抚着学生和老师,让他们安静地呆在教室里头。
余泽心中有着不详的预感,或许是曾经邻校的学生因为校园暴力而自杀的事情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导致他现在也瞬时间联想到了方信来。
他回忆起梦境中那个低头学习的女生。在他上的那短暂的物理课上,这个女生安静、寡言,不停地埋头记笔记,认真又刻苦。不怎么说话,表情也很寡淡。
……她也会如同邻校那个男生,满怀愤怒和怨恨地死去吗?
带着这样的心态和疑问,余泽安抚好了所有的班级,然后终于走到厕所那边。
他往男厕所看了一眼,没找到仇千载,心中顿时蒙上了更深的阴影。
在女厕所门口,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先叫了一声:“仇先生?”
仇千载没有应声,但余泽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还是走了进去。他在心中哀叹,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走进女厕所……虽然事出有因,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变态。
他忍住捂脸的冲动,走进女厕所,然后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下意识抬头望去。
女厕所里头的空间,左边是六个隔间,右边是三个水池,中间隔着一大块空地。
方信来的尸体就躺在那儿。身上布满了刀痕和鲜血。地上也全是血。
边上还瘫坐着一个女生,表情怔怔出神,手里还握着一把刀,手上满是鲜血。
结合梦中的记忆,余泽认出了这个女生。她的名字是钱朵朵,是方信来的室友,也就是最开始与方信来交恶的女生。
仇千载正站在角落里,表情沉冷,若有所思。看见余泽进来,他抬头看了一眼。余泽被他那一眼看得浑身发冷,总有种拔腿就走的冲动。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余泽僵硬在那边,逼着自己冲着这位大佬露出友好又弱小的微笑。
他想着,到目前为止接触到的三位特局调查员,真是各有特色。
最开始接触到的方照临,虽然已经忘了那次的特异事件是什么,但是后来也有在微信上接触过,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沉稳、靠谱、但是有时候也有点腹黑的男人。
之后遇到的常左棠,就是一个恶趣味满满的衣冠禽兽……不,用衣冠禽兽形容前辈实在是太过分了,斯文败类比较OK。
现在遇到的仇千载,真的是人如其名的酷哥呢,满身杀气,眼神带刀。看见就想逃跑的大佬级人物。
但余泽又隐隐觉得,其实在这三位调查员当中,仇千载是最好接触的那一个。
方照临身份太重,常左棠性情太跳。而仇千载,虽然面上冷一些,但其实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对着余泽有问必答,也没什么不耐烦,也没有同他外表相符的暴力行为。
这时,已经有不在上课的老师因为厕所这边的动静而走到女厕所了,这位女老师还没来得及斥责余泽和仇千载,就被地上的尸体吸引了注意力。
她好险没有发出尖叫,瘫软着身体撑着门板,隔了许久,颤巍巍地说:“是不是……要报警啊?”
仇千载没理她,钱朵朵还在发呆,于是余泽接口,语气十分镇定:“是的,麻烦老师。”
或许是余泽的态度过于冷静,女老师也稍微淡定了一些,她报了警,描述了情况,然后等待着警方到来。
在女老师挂了电话之后,钱朵朵忽然尖叫起来:“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余泽对这个女生的印象并不好,但是他实事求是地说:“刀子在你手里?”
“我只是出来上个厕所……我看见刀子掉在地上,我就捡起来……再往里走,她……她死了,她躺在那里,我不知道,为什么……谁杀了她…
', ' ')('…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手贱……妈的,我为什么要捡这把刀……”她低低地哭诉起来。
余泽皱起眉。
钱朵朵的说法并不算特别可信。
谁会去捡一把满是鲜血的刀子?那血甚至都流到钱朵朵的手上了。
但是余泽也的确并不怎么相信钱朵朵就是凶手。
毕竟,哪怕是在‘病毒’的影响下,原先的校园冷暴力会直接发展到动手杀人?余泽并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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