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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最后的晚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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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皮特站在客厅中央,周围的一切看似熟悉,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虚假。

墙壁上的煤油灯洒下昏黄的光,本应营造出温馨氛围,此刻却像蒙了一层纱,变得模糊而虚幻。墙壁上那幅格尔曼小时候画的画,画里的三人笑容灿烂无比,可如今看来,每个人的笑都像是被刻意定格,充满了伪装。

柔软的沙发,曾经是一家人围坐谈心的地方,现在坐上去却只感到冰冷和僵硬。茶几上摆放的精致花瓶,插着的鲜花娇艳欲滴,可凑近一闻,却没有任何味道。这虚假的花朵就如同这个家表面的和谐,徒有其表。

厨房里传来格尔曼准备晚餐的声音,锅碗瓢盆碰撞,若是以往,老皮特会觉得这是生活的烟火气。但现在,他只觉得那声音格外刺耳,每一声都像是在提醒他这个家的虚伪。那些看似美味的食物,或许也只是为了在餐桌上摆出一副幸福美满的模样。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偶尔传来的细微声响,都让老皮特心跳加速。他不知道这个看似正常的家里,下一刻又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出现。家不再是温暖的港湾,而成了一个被虚假包裹的恐惧牢笼,让他想要逃离却又不知该去往何处。

尤其是莱昂纳正坐在他的对面,抬着头望着他……

“我有些意外,”老皮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感慨,“我本以为你会复原最开始我们一起搭建的那个木屋,但没想到居然是之后买的屋子。”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些熟悉的装饰上,这些都是他当年跑商时从别的镇子里买回来的,每一件都承载着他的回忆和情感。

老皮特感慨地说道:“我还记得我为了买下这个屋子费了好大的功夫,又是赚钱又是压价,不然还得晚上半年才能住进去。”他的语气中既有对过去的怀念,也有对现在的无奈。

莱昂纳静静地听着老皮特的讲述,他的目光也随着老皮特的视线移动,看着那些曾经属于他们的物品。这些东西现在看来,却让老皮特难受不已。

莱昂纳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有想过恢复成那个木屋,但我还是希望格尔曼过得好一些,算是我的补偿吧。”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

莱昂纳看向厨房,听着里面格尔曼做饭的声音,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纠结,一方面他希望老皮特能够理解他的做法,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老皮特会对他的决定产生误解。

老皮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说句心里话,我原本很是愤怒和恐惧,但当我看见你将整个镇子还原出来,甚至连这个屋子里的一切都还原出来……唉,我从没想过你会记得这么清楚,尤其是过了这么久。”他的话语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既有对莱昂纳的惊讶,也有对过去的感慨。

“这会是我们的新家,就和以前一样,格尔曼的不会察觉到异常的,只要你我不引导他,他不会有任何反应,我将一切都处理好了。如果你在路上看见他和空气打招呼,不用管他,现在镇子里的人太少了,但没关系,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你还要继续?!”

“我只能继续……”

老皮特点了点头,他深知莱昂纳此刻已然下定决心,于是紧接着说道:“待享用完这顿晚餐,我便会搬离此地。”

“什么?!”莱昂纳猛地抬起头,满脸惊愕地凝视着老皮特,显然他完全未曾料到老皮特会这么说。

“怎么啦?你们俩在说些什么呢?”恰在此时,老格尔曼从厨房里缓步而出,手中端着香气四溢的食物,脸上洋溢着欣喜之情。

“啊,没啥要紧的,就是你皮特大哥刚才跟我讲了几句话,我可能没太听清楚,毕竟人上了年纪,耳朵就不太灵光了,所以才多问了他一句。”莱昂纳匆忙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哈哈哈,可不是嘛,咱们三人现在都成了老头子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都在这镇子里待了整整三十年了,说不定以后咱们都得在这镇子里寿终正寝。”老格尔曼大笑着说道。

“死在镇子里吗?这算是你的愿望吗?”老皮特紧紧地盯着老格尔曼,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到答案。然而,老格尔曼却被这句话问得有些愣住了,因为他之前所说的那句话不过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

老皮特的问题让老格尔曼开始认真思考起来,他慢慢地放下手中的食物,然后将双手放在桌子上,微微歪着头,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坚定地说道:“不!我不要死在镇子里!”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莱昂纳的耳边炸响。他心中猛地一惊,因为他担心老格尔曼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当初,他将老格尔曼带进灯塔时,从老格尔曼身上提取出的最深层次的性格特征便是“自由”和“诚实”。这意味着一旦老格尔曼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很可能会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而这对于莱昂纳来说,无疑将是一场灾难性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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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昂纳紧张地看着老格尔曼,只见他继续说道:“我要死在镇子外面,我想将最美好的东西都留在镇子里,将那些不好的东西留在镇子外面。”说完,老格尔曼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的决定一般,缓缓地站起身来,然后转身回到了厨房。

随着老格尔曼缓缓地走回厨房,莱昂纳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显然,他对老格尔曼的记忆修改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然而,站在一旁的老皮特却满脸不忍地凝视着老格尔曼的背影,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他。

莱昂纳注意到了老皮特的表情,他轻声对老皮特说道:“你若要走,我绝不会阻拦。但你清楚我的底线,所以,切莫做些多余之事。”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皮特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地回应道:“我会在镇子外面建造一座墓园,静静地等待着你们的离去……”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和哀伤。

莱昂纳眉头微皱,低声说道:“他不会死的!我不会,你也不会!”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激动,似乎对老皮特的说法感到不满。毕竟,他们三人都已经被转化,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皮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苦笑。他看着莱昂纳,淡淡地说:“我当然知道。但当他决定走向死亡时,我会为他准备好一切。这才是一个哥哥应有的样子,而不是像你这样,妄图掌控他的未来。”说完,老皮特转身也进到了厨房里,留下莱昂纳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在老皮特的协助下,一顿丰盛的晚餐迅速准备就绪。三人围坐在餐桌旁,面对着满桌的美食,各自心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

老格尔曼大快朵颐,享受着这顿晚餐,仿佛一切都和“过去”一样,没有丝毫变化。然而,莱昂纳却显得格外谨慎,他的每一口咀嚼都显得小心翼翼,目光不时地落在老格尔曼身上,似乎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相比之下,老皮特则显得异常轻松自在。他毫无顾忌地品尝着食物,因为他早已对这个“家”心灰意冷,决心搬出去,为自己的未来做好规划。在这个小镇里,他将与一切彻底划清界限,只需默默度日即可。

事实上,对于“拒绝死亡”的老皮特来说,进食并非必需。即使他吃下这些食物,也无法品尝到任何味道。他的舌头早已不再属于自己,味觉也完全丧失。

晚餐结束后,老格尔曼终于注意到了老皮特的异常。他关切地问道:“皮特大哥,你看起来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啊。”

老皮特微微一笑,回答道:“哦,没什么,我只是在考虑找一份新的工作。毕竟年纪大了,跑不动了,所以我想找一份守墓人的工作,可能需要搬到外面去住。”

“守墓人?是因为我刚才说的话吗?”老格尔曼觉得是自己刚才说的话影响到了老皮特。

“有一部分吧,现在的家有了,以后的家我也得准备好。死后也得有住的地方,对吧。我这一生都在与人打交道,老了想寻求一些平静和安宁。你的话正好提醒到了我,所以我想到了守墓人。看看我的样子,跟个鬼一样,当守墓人在合适不过了。”

“这叫什么话,你样子不挺好的吗?壮硕的身子,挺拔的身姿,你看起来比我还年轻,何必要去当什么守墓人。”老格尔曼不是很喜欢这个工作,在他看来有点晦气,并不希望老皮特去做。

“壮硕的身子,挺拔的身子?呵呵,对,没有这身体也挖不动不是,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没事会回来看看你们。”老皮特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的样子在老格尔曼眼中可能不太一样,不知道莱昂纳用了什么方式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毕竟现在的老皮特的眼眶中是两个肉球,嘴里是一条漆黑的舌头,身子更是宛如干枯的树枝,全然没有一点“健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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