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再踏进含凉殿,这心情就比上次要平静多了,至少可以大方地走进去,不用担心被公孙嘉奥再晾一个时辰。
他前些日子刚嘉奖完了金贵嫔,不出所料的,下一个就要来嘉奖她了。
吕兆年此次在西南作战相当勇猛,好像完全没有把自己养了那么多年,都养出感情的那些部下们当回事,常清打小报告打到公孙嘉奥这里来了,说他不听劝,然而吕兆年大部分的时间不听劝,在某些时刻还真是听话的可爱,说让他打前锋,这是摆明了要耗损他的兵力,拆掉他的臂膀,可结果吕将军这一次特别好说话,完全根本没有推辞,立马点了兵就去了,第一仗就死了差不多五六千人,算是不大不小的损失。
这在外人看来,吕将军这个做法就好像刨了自家的地给别人种菜一样,很容易就给旁人一种错觉,好像当初他偷偷派去汝南的那几千人都不算人,在公孙嘉奥面前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吕兆年的女儿进了宫,自己也自身难保,看着就像是他现在认清形势了(?),乖的跟小猫一样。
这样精的算盘,当然不会是吕兆年自己想的,吕嫦云在进宫前,最不放心就是父亲,除了姐姐和她,吕兆年那暴脾气上来了,也就邓夫子才能劝得住,他有这个本事的,不光能让吕兆年静下心来,还能认真地听进去。
有邓夫子在,父亲的兵马不一定,可最起码,也能保住性命吧。
含凉殿里寂静无声,奴才都成了死人,吕嫦云进来时看见角落里几个站桩守夜的小内侍,呼吸放的极其缓慢,头低低的,看不见脸,站在那儿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越往里面,伺候的人越少,最后竟只有她一个了。
看来,这公孙嘉奥还真是狂妄的厉害,都不怕刺客半夜里进来捅死他吗?
皇帝这个正主还没来,吕嫦云也想不出什么事情做,渐渐地,她脑海中的思绪就飘远了,就想到和傅森在一起,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那时过着很平常的日子,直到现在你才能发现它的可贵,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
一个姑娘家的会闷,但若是一对,那可就热闹了,小孩子看见什么都很开心,吕嫦云不如姐姐好动,也爬不来树,就只能站在树下看着她,问她外头的风景是什么样的,有时姐姐会说外头比府里好,有时却说还不如府里好,后来邓夫子从来了,她就不能时时刻刻往外走,得拘在内院里看书绣花,可姐姐还是照样在外头疯,对比之下,吕嫦云就很有大家风范,没有人逼她,只是她自己想做。
姐姐很娇气,但从来都只在父亲面前娇气,私底下没人时,她偶尔崴了一脚扭了一下,也只是拍拍裙子,用袖子擦擦脸,过去了就忘了,然后下一次又不记教训,照样几步就往上一爬,还把夫子留给她的作业通通丢给她做。
从小就有很多人说啊,吕家的小姐,非富即贵,邓夫子的话言犹在耳,说她们之中,必然是要出一个皇后的。
吕嫦云被邓夫子这句话困扰了很长时间,她不想做皇后,也不想进宫,除了这些以外,做豫王妃她就很愿意,傅森跟她不是青梅竹马,但也是媒妁之言,是昭圣皇太后拉的线,傅忌赐的婚,就是这线牵到一半就断了,没求来个结果,吕嫦云记得,有一次她站在树底下问,说姐姐是不是很想做皇后,以前爬树上都很稳的,偏就太子来的那一天脚滑摔了下来。
在她的印象里,姐姐那时一直都没有说话,仰的她头都酸了,才见她几下跳了下来,跳下来也没说什么,就只是对着她笑了笑,说她是‘真心’喜欢太子的。
那时的真心多难得啊;
到现在,也是一点都没有了吧。
吕嫦云飘忽着,那心思就不住侍寝上头,她总是这样,说她心思简单,偏对自己下手那么狠,狠得连姐姐都吓一跳。
今晚熬过去了,干脆明天去琉璃殿走走吧。
她看着地上那块巨大的,金红色的绒毯,就忍不住去想姐姐,昔日的东宫,还有华美的昭圣宫,这两处都是众人最最向往的地方,灯火不熄,君恩常在,瞧哪儿都是红红的,是大红高照,喜气洋洋的光景。
如今,广寒宫里住了曾经的瑞贵妃,她这个璟嫔封的虽不值钱,却也走的是姐姐从前走过的路。
若是君恩留不住,那日子必定会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