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既然有了身孕,那留还是不留,这还得看个人,吕嫦云作为被动的一方,又不好跟人商量,跟姐姐说吧,姐姐那脾气,当初做贵妃时最恨的就是没有子嗣傍身,才与凤塌失之交臂,她如今身在公孙嘉奥的后宫,从前引以为傲的家世,如今也已成了负累,按照姐姐的想法,一定会叫她留下这个孩子,毕竟这么一块肉从自己的身上掉下来,是个人都舍不得,不管双亲的感情如何,生下来总是个依靠,如果公孙嘉奥自此看重她,起码也有了同瑀夫人抗衡的资本;
万松雪千方百计地想将大皇子推上太子的宝座,为此甚至不惜对着毫无根基的敏妃下手了,差点就拖上了的吕嫦云自己,这样的人若是做了敌人,那必定是要除去的。
和姐姐说是不成了,吕嫦云怕姐姐从此把她拘在毓德宫,半步都不准她出去,反过来同公孙嘉奥说吧,似乎也不是个好打算,谁知道他会借这个孩子再做什么,父亲在朝中的处境又不是很好,手里的兵权被削了大半,成国公和常清又不时地要进谗言,吕嫦云心里不甘啊,一面是父亲,一面是这个孩子,她甚至都在想象公孙嘉奥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或许他会高兴,但又不会太过高兴;
或许高兴也是因为她对他还有利用价值,没那么容易丢开。
吕嫦云回了毓德宫,沐浴时便心不在焉的,满头的乌发浸在香汤里,就跟敞开的一幅水墨,雪白的肌理与浓丽的墨色,也是美丽的风景;香桃子捧着一鞠温水往她肩上浇,那手势轻的,生怕烫着她,香桃子联想到了成贵嫔(现在是成妃了)假孕的那件事,这就是个障眼法,专门为了麻痹贵妃和圣上的眼睛,叫他们没工夫注意到成国公和公孙刿的那些伎俩,成贵嫔那时装的就很辛苦,大晴天的还不能出宫溜溜弯儿,肚子上还随时随地要帮着束腰,就这样还给贵妃看出来是假孕,何况是别人呢?
这件事儿太大了,香桃子不知道璟嫔是怎么想的,她反正是目前唯一知情的人,并且吕嫦云跑出去吐的时候她还不时地往周围瞧着,能确定暂时没有旁的人知晓,短时期内应该能瞒得住;
香桃子不知道璟嫔算不算把她当自己人了,反正瑞贵妃从没有真正信任她过,圣上来昭圣宫时不是派她出去便是借口让她守在外头,嘴上说的再好,也生怕周围出现几个样貌清秀的小宫女来抢自己行市,瑞贵妃那样容易吃醋的人,她是铁了心想同圣上一生一世的,不论是一生的荣华,还是一生的饭票,总算她有这个志向,也算是好事;
只是押宝没押对,所以再远大的志向,如今都成了笑话。
香桃子想就这样也好,璟嫔不是个糊涂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比瑞贵妃靠谱多了,一个从前的贵妃居然降格做了妹妹的女官,还当的悠哉悠哉,心胸如此之开阔,过程如此之曲折,估计连史官都不知道该怎么写;
人爬高了,又摔下来,可能心不大的就摔死了,香桃子服侍着璟嫔歇下,又找了个角落坐下睡了,还是在思考自己往后的去向,跟着瑞贵妃,也不过短短地风光了个把年,这回跟着璟嫔,也是前路不明,谁知道会不会同贵妃一样,说倒台就倒台,香桃子不想再跟错一次了,她以前也想过,若是能混个主子做做,也未尝不可,但如今主子都自身难保,她这个当初做二把手,倒真不如跟乌梅子换一换,出宫找个人嫁了得了。
璟嫔看样子还在纠结,一时半会儿是纠结不完的,香桃子算了算时间,估摸着眼下起码她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决定,届时狠狠心去了,也是短痛一场,将养好身子便好了。
香桃子这样想着,刚闭上眼就靠在边儿上睡了,反倒是吕嫦云一个人躺在床上,半晌都没合眼,满脑子都是肚子里那个未成形的小人儿,还有那个半夜里时常冒出来捣乱的男人,公孙嘉奥带她去行宫,当中虽然时时传召,可但凡吕嫦云称病,或是用了别的托词,他也从来没有勉强过。
没有感情,至少,他们之间还有尊重。
吕家的女儿都是心大的,好像公孙嘉奥当初怎么逼迫她进宫,怎么在头一晚侍寝时折磨她,这些吕嫦云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她只和别人过不去,从不与自己置气,因为这些于她其实都不相干,不然整日整夜的琢磨这些,她还有什么精力,去想着姐姐,想着家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就容易多思多虑,吕嫦云躺着,精神头特别好,怎么都睡不着,她和姐姐一个样,有什么大事都不爱往人跟前嘀咕,只顺着脖颈子往下咽,两个女人算是被姓公孙的给套住了,她躺着躺着,就很可悲的发现,自己现在半夜做梦梦见公孙嘉奥的概率,已经逐渐与梦见傅森的概率持平,还有反超的势头,虽然梦的内柔都是好坏参半,可意义也属实不同;
吕嫦云翻了个身,心里先是凉了一半,后便开始盘算起这个孩子的好处和坏处来,不是她无情,是这宫里实在没有能谈感情的地方,公孙嘉奥这个人她不反感,可惜两人的立场不对,他的性情叫人捉摸不透,可对她不算差,一个前朝将领的女儿,说破了天大约都不能做皇后,做不了皇后,那这个孩子在宫里能够安然长成的机会便小了许多,谁都有手有脚的,出手抓一把,伸腿绊一跤,说都说不清,生出来了也没用,半路夭折的可能性倒是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