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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童!”
遐想在顷刻间破碎,名为决明的少年不复存在,只有叶南歌坐在地上拉扯我的裤子嚷嚷。
“我叫你童童好不好!”
“……”
“不好。”
“为什么!你也可以叫我歌歌啊!”
“不为什么……这个称呼太恶心了。”
“呜……”
“啧,你事怎么这么多啊,反正你不许叫我童童。”
“哇——你又凶我!”
瞧着叶南歌隐隐又有要呼天抢地的趋势,我立马缓和了口气:“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童童,你就喊我狡童好不好?”
叶南歌不情不愿:“好。”
我简直宛如一个劳心费力哄孩子还不讨好的老妈子。
“天快要黑了,你快先离开这里吧。”我催促道,“花……我哥哥他不喜欢有外人和我在一起,被他看到了你就别想完整地走出这个院子了……你怎么还不动?”
“我脚好疼,走不动……”
我这才发现,叶南歌始终没有从地上爬起来过,他的左脚踝处肉眼可见地肿大了不少。叶南歌低着头,拿乱糟糟的小脑袋对着我,无声地控诉着。
“你真的是……”我动了动叶南歌扒着的那条腿,“我给你拿药去!”
叶南歌松了手,环住自己的身子,脑袋也埋在弯臂中,仅留一双含泪的眼眸在外,视线片刻不离地黏在我身上。我险些在他面前冲其翻白眼,不过我控制好了自己,憋到了转身进屋拿药背对着叶南歌的那一刻,才转着眼珠往上眼睑那儿送了送。
我从屋子里拿了金疮药和纱布出来,叶南歌还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我耐心向来不好,且多用在委曲求全上。从前决明同我闹腾,总把握着一个度,会在我彻底炸毛之前收敛住他自己,让我心里那股火还没冒开,就先被一盆水给泼灭了。反观叶南歌这小子,不懂察言观色,更不懂适可而止,我一给他些好脸色看他就得寸进尺……我前些天怎么会觉得他与决明有几分神似呢?莫不是我脑子被打狗棒抡坏了?
“嘶!”叶南歌紧咬着衣袖,但还是有声音从牙齿缝里钻出来,泄露了主人的心思。
我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快活不少,随后又犯贱地心疼起他来了:“让你再乱爬墙,嗯?”
回应我的只有他呜呜嗯嗯的呻吟声。
我放轻了手上的动作,沾着金疮药在叶南歌的左脚踝上温柔地打着圈。呻吟声渐歇,叶南歌将自己的脑袋从弯臂中拔了出来,小脸儿被闷得红彤彤的。他嘟着嘴,瞧着我细致地将绷带缠绕在他的左脚踝,良久,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话:“……这药真好,我现在一点儿都不疼了。”
我被逗笑了,学着花月出的手法给叶南歌打了一个结实的结:“你不说我好,反而去夸这药?”
叶南歌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把他拦腰抱在怀里。叶南歌的身形稍长于我,但消瘦得很,那腰用盈盈一握来称呼也不为过,于是我看了看自己上臂前侧稍许隆起的肌肉,语气蓦然变得沉重:“你是不是不好好练武也不好好吃饭?”
“?”叶南歌紧搂着我的脖子,手心传来阵阵黏湿的热度。他的脑袋倚着我的脖颈,马尾随着他摇头晃脑的动作蹭过我的嘴边,“我一顿吃八个卤鸡腿呢!”
“……”
我竟无言以对。
这座小院的黑墙算不得高,九尺之上便再无遮掩,流云旁若无物地悠悠飘动,只要一沉丹田,下身提劲,就能轻易地越过它,去往外边广袤的天地……但是我不敢,因为我感受得到,那九尺黑墙外耸入青云的屏障。
“你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没什么。”随即足下一点地,将我俩带飞了起来,脚踏上黑墙上的绿瓦,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我抱着他落于墙外的泥地上,手腕力道一滞,不知为何突然没了力气,叶南歌行动不便,就径直从我怀中摔了出去,在泥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狡童!”
我眼前泛出阵阵晕眩。心仿若要蹦出口来般难受,令我顷刻间大汗淋漓,我急促地喘息:“我……”
出来了。
浑身的肌肉都在这个想法的教唆下激动地战栗着。
我在这与囹圄无异的地方待了多久?三年?四年?……我已经快失去年岁流逝的实感了,在平生教,时间给予我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日夜轮替,让我在一条走不到尽头的路上踽踽独行……
逃走吧,尹狡童。
你看,没有人会阻拦你。
我的心蠢蠢欲动,叫嚣着压抑许久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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