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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我上课比平日更加认真,因为我同时负责了另一个人的复习计划,他的学习生涯与我几乎绑在了一起。我从来未曾发现自己也能如此规律,写笔记改试卷做日程,我做得无比细致且详尽。有时周栀翻着我整理的试卷夹和笔记都忍不住发出赞叹,“赵闻非,你回炉重造了?”我拿着红笔修改数学卷子,发出一声嗤笑,“哼,我本来就很厉害好不好?”她翻了一个白眼,拿了我一张卷子丢下一句“借我看看”。
这样也许让周栀对我有了改观,但她还不知道我是多么情深义重的一个人。我决心等谢归时在我的悉心帮助下考上好大学,再换得他教我唱歌和吉他,到时候我再和盘托出,周栀一定能拜服在我的魅力之下!
我每天把做好的笔记放到谢归时的琴房窗台上,因为他有时候并不在,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再收回来。尽管一直放在窗台上,但我知道他一定是是看了的,笔记本上面还有他勾画的标注,字迹是很飘逸的行楷。他会画一些简单的小表情来表达他的想法,偶尔会留下一句合适的歌词。我翻到那些点睛般的简笔画会忍不住笑起来,他其实比我想象的可爱。
我们就在这样繁忙又默契的课业中完成了无声的交流。有时我放了笔记本就靠在他的门口,听着里面传来他柔和的嗓音和暴烈的鼓点,又或许是抒情的独奏,我已经很久没能经过音乐的洗礼,而对谢归时演奏的偷听就是我短暂的闲暇时刻。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心目中最好的乐手,而我常常也会忘记,他其实和我们并不一样。
度过这样的高中时日,很快又是一年元旦晚会将至,而这也是我们高中最后一次庆礼。在全班准备投票是看电影还是举办晚会的时候,班主任直接截断了我的念想。“都快要高考了了,还想着那些娱乐活动,看看电影就够了。”全班一声哀叹,我想起上一届高三火箭班的音乐狂欢,只觉得遗憾。
学校没了乐队,谢归时几乎不来学校,那场所谓的“巡演”就像是梦。电影我已经看的够多了,最后对热闹的希冀也没了意义。其实我本来是想,在周栀抢去那张报名单前,认认真真地在上面写下“Creep演唱——赵闻非”,大概只有这样,我才会不留遗憾。
元旦晚会当天,教室熄了灯放着一部轻松喜剧片,教室里的人打乱了随便围着坐着。有人买了零食堆了一桌子,有人在角落后面打牌,有人在组队玩手机打游戏,有时安静有时嘈杂,空气中甚至有酒精的味道。
我偏过头看到周栀,她已经和她那群小姐妹坐在了最后排,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我一个人在座位待着无聊,便跑去后门装班主任吓她们。不过可惜她们讲的太投入,一直没发现我站在后面,还偷听了她们的谈话。
她们谈的毫无重点,却极其投入。从未来选校到最爱零食,从专业工作到旅游胜地,最后,她们提到了择偶标准。
“周栀啊,你这么优秀,你以后要找的男朋友也得超级厉害吧?”我怎么不知道她这么优秀。“嘿,说什么呢?人家周栀不是早就名花有主了吗?”周栀有男朋友了?“去去去,本姑娘还是一朵牡丹花独秀好不好。”“哎呀,谁不知道赵闻非对你有意思啊?”有这么明显吗?“天哪,我才不会对他有什么好感呢!他这么幼稚的一个小学生,谁会看上他呀!”我哪里幼稚了?
“咳咳……”我学班主任清了清嗓子,直接把她们吓得一颤。周栀小心转过头来,看到是我,一下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赵闻非你这个卑鄙小人!”她忙伸出手打我,我慌忙伸手挡住,并且大声念叨:“打人不打脸!”
另外两个女生在一旁捂着肚子笑,其中有一个说,“我就说他们真是一对欢喜冤家”。我对着周栀气呼呼的表情做了个鬼脸,然后快速地闪到了一边。她直接在桌子上拽了一瓶啤酒试图来打我,我当然得拦下她避免伤到我的英姿。
“赵闻非,你这个混蛋。”她一边骂着,一边把啤酒打到我手上,“你是不是男人?有种你就炫下去!”
我接着那冰凉的啤酒罐有些犹豫,我其实并没有喝过多少酒,但我当然是个男人。但凭什么她让我喝我就喝?我就不喝!
“赵闻非,喝下去!”那两个女生看着我们开始起哄。我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好学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肯定是她们蛇蝎心肠,妄图以此令我出丑。“喝!喝!喝!……”她们拍起掌,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乃至吸引了班上其他的同学,他们甚至也唯恐不乱地跟着伙起来。
“赵闻非!你女人让你喝你都不喝,算什么男人!”这句话我就不高兴了,窘迫至极的我当即用牙咬掉啤酒盖崩出去,一大股刺鼻的酒精味就直冲我鼻腔袭来。我几乎没有喝过酒,当然也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余光瞟到周栀看好戏的脸,我直接对着啤酒口就仰起头,学着以前看到过的场面咕噜咕噜地开始往下灌。我为什么要答应呢?我不知道,就像高中发生过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来的莫名其妙。或许我只是冲着那一时的怨气,或许我是因为自己没能在周栀面前唱说了两年的歌,或许是因为周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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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周边想起了鼓掌和喝彩的声音。他们都在看着我,看着我灌酒差点呛到了自己,我喝不下就会从嘴唇两边漫出来,然后打湿了我的脸侧,有一些甚至漫进了我的鼻腔。又辣又难喝,这是我第一次灌酒唯一的感受。
我一边剧烈地咳着一边松了瓶子,整个人弯身下来撑着墙咳嗽,酒水漫了我一脸,我的脸颊已经开始反复刺痛。周栀忙给我递纸,“赵闻非你居然真喝完了,牛。”
我想在那一瞬间我是看不清眼前有什么东西的,我觉得我就像个被围观出丑的傻瓜,接着她伸过来的纸就胡乱摸着脸上的酒水,当然我也看不清她。此刻我的耳边模模糊糊地想起那首本应该在今晚唱响的歌词。我是个怪胎,我在这里干嘛?我不属于这里,我根本不属于这里。
我脑袋晕乎乎的,然后忽然就哭笑不得起来。我站不稳,周栀就过来扶着我把我弄到后排的板凳上坐着,这过了不知道多少分钟,她许是在数落着我,我听不清,只有什么笨蛋,逞强,猴子屁股悉数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看不清他们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都成了一个英文字母,然后组在一起成了不同的单词,是我听过的那些歌的歌词。周栀是C,我知道她肯定是C,她提到我名字的时候我一把了抓住她的衣服。“周栀,周栀你是C对不对?”我听到她骂我神经病,我说我神经病也是她害的,她就是罪魁祸首。她一把把我甩开,那个C就不见了,彻彻底底从我眼前消失了,我感到恐慌,下一秒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哭闹起来,但是没有人理我。没有一个单词是完整的,这让我难过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开始循环一年前谢归时的声音,他近乎真实的哭腔使我的心弦如他弹奏的吉他一般颤动。然后是周栀的话,她已经不见了,她说她才不会对我有什么好感,哼,我才不在乎呢。只是我的歌,讨厌的班主任,凭什么不让我有机会唱这首歌,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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