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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飞鸾衣袂飘飘,他将手里的女人放下,那女人面如土色,嘴里发出呜呜的怪声,干瘦到指节突出的手一把就抢过了婴儿。
文飞鸾心知那婴儿有古怪,可是此时看去这婴儿却趴在女人怀里安睡着,完全看不出与寻常婴儿何异。
那藤蔓一边喷着血一样腥味的液体一边撤回了洞中,于城不敢贸然前往,只在洞口观望,里面漆黑一片,完全不得视物。
“吼——”山洞中再次传来咆哮,众村民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不住叩拜。
“神仙饶命!神仙饶命!”
于城健步上前扶住了颤抖不已的村长,不想那人竟然狠推了他一把。
“都是你们两个!这下把神仙惹怒了!”
文飞鸾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吼——”洞里的声音越来越大,那洞中怪物大有袭来之势,众人吓得瑟瑟发抖,村长喊道:“走!快走!”
一行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洞口,朝来路返回去,逃回树林,女人抱着孩子跑得飞快,两人只得紧随其后。
跑了没多久,众人实在无力赶路,在树林里瘫坐下来,女人低声啜泣起来,抱着那孩子发出难听嘶哑的呜咽。
村长抬着把铲子警惕地四下环顾,见怪物没有追来,这才长吁一口气坐了下来,可是一只白皙的手却揪住了他的衣领,极为用力地拽住了他。
“这到底怎么回事?”文飞鸾问道。
村长眼见这白衣公子笑容温和可亲,可是双眼钉在自己脸上,一股寒气另他本能地恐惧起来。
“这,这是神仙,我,我也不知道它是哪里来的,祖宗留下的规矩,只要每年在这天给它上贡,林子里就会出来一小片长好了的血檀木。”
文飞鸾心里嘀咕,血檀木价格高昂,多生于南方湿热之地,生长缓慢,百年才可得,怎么也不像是在这个地方能很快长出来的,看来只有法术能做到,也难怪这些人地处深山还如此富裕。
“那个女人怎么回事?!”于城看女人一直哭泣,心下极为不忍。
“这……她是陈木匠的老婆,有天他们夫妻俩和大伙一起进来林子里砍柴伙,就不知道怎么了,神仙就把他俩卷了去。”村长怕得直哆嗦,额上汗津津地,看有汗水滴下,文飞鸾嫌恶地把他放在一边。
于城问道:“后来呢?”
“后来陈木匠没回来,小梅过几天回来了,回来了就变得痴痴傻傻,肚子还大起来了。”
“你们就没去找过木匠吗?”
“怎么没找!”村长猛拍大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就是找了才出事了,在洞口老是听见他喊小梅,可是那个声音……我说不上来,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旁边一个村民男子竟然突然哭泣起来:“我俩是兄弟,他就这么被神仙吃了,我们去找了巫婆,她说那是神仙把他融了,用他的声音说话呢。”
村长连忙道:“是啊是啊,所以就怕他老是叫,就想着把小梅送进去,他们一家团圆,说不定就好了呢。”
于城心里愤然,他知道这些村民的意图,“说得好听,你们不去找道门求救,连看都不让人来看,只想着把她送进去,不就是怕有人来发现你们秘密,断了你们的财路吗?”
文飞鸾颇为赞赏地看他一眼,心头生起恶意,存心吓一吓村民。
“这世上有没有神仙不知道”,文飞鸾声音此时听来阴恻恻的,把众村民吓得一个激灵,“但是妖怪是肯定有的。”
众人骚乱起来,议论纷纷,那村民男子和女人哭得更大声了些,也有屠夫模样的人呵斥男子:“哭什么,不怕把神仙引过来!”,男子只得捂住自己的嘴,呜咽着流泪。
“行了,明日你们一早启程去找道门求救,这种怪物你们得找些硬茬子,龙虎山的道士就可以。”文飞鸾对这些村人颇为不耐烦,语气也冷硬了些,于城只当他是生气,并没多想。
“啊啊啊啊!”那婴孩突然醒了过来,尖声高喊。
“小梅!小梅!”远处传来一个巨大的声音,那声音像是一个嗓音沙哑的男子,又夹杂着野兽一般的咆哮声,众人一时慌乱,恐惧得惊叫起来。
只听村长大喊道:“神仙来了!快跑!”
众人连忙四散而逃,于城向身后看去,只见一条有两人多高的巨大绿色藤蔓从树林深处袭来,一路碾过灌木和树枝,到处是树枝断裂的噼啪声响,大有摧枯拉朽之势。
“不好,快走!”文飞鸾推了于城一把,两人正打算用轻功飞奔,可是那个叫小梅的女人却怔怔看向藤蔓,丝毫不动弹。
“你先!”于城留下两个字给文飞鸾,冲向了那个女人,然而藤蔓来势汹汹,还没等他抓住女人的手,就一并卷住了两人,于城只觉得一阵眩晕,藤蔓将两人举了起来。
“于城!”文飞鸾手起,剑身带着寒光刺向藤蔓,藤蔓就如先前那般喷出了红色汁液,可是再也没有缩回去,反而长出了新的藤蔓分枝,朝着文飞鸾卷了过去。
文飞鸾
', ' ')('躲闪之间那藤蔓还在快速生长,分枝越长越多,如天罗地网一般围住了他,将他困在一个由枝条构成的牢笼里,无论他如何刺砍都纹丝不动,不一多会儿他的白衣就浸染了大片红色,可牢笼却越捆越扎实。
红色的液体蒸腾到空气中,散发出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气味。
“求您别打了!”
一个孩童尖叫的声音吵醒了于城。
他不知何时到了一片空地之上,脚踩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这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但所有窗户都关了起来,只有一扇窗户没被布帘遮挡,光线从窗楞的镂空雕花中透出,在阴暗室内投下错综复杂的纹格。
窗的前方有三个人的剪影,一个女人梳着高高的发髻,将她的身影拉得优美颀长,然而她手中却持着一把并不优美的鞭子,指向了地上跪着的两人。
那是两个垂髫童子,一人耸拉着头,沉默不言,一人发出女童的尖细哭声。
于城想要走上前去,可他的双腿就如同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飞鸾,你知错了吗?”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柔弱甜美,可是她的语调却显得极为冰冷。
“……”
地上的孩童并没有说话,只听到女童的哭声,女人叹息一口气,大声道:“来人,把小姐拉出去。”
于城听到“飞鸾”二字心下一惊,这是文飞鸾吗?为何他会是个孩童,这是真实的,还是又一场幻境?
门打开了,几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拉走了那个哭泣的女童,室内只有那诡异的二人。
“唉,为何你总是不听我的。”女人叹息道,见孩童还是不答,她继续道:“你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你心里不清楚吗?”
“可是她是我妹妹!”孩童争辩道。
“啪!”女人的鞭子破空而出,在孩童身上重重落下,孩童咬紧了牙关,只是闷哼一声。
“住手!”于城喊到,可那二人并无反应,就如没听到一般。
“我再说一次,你没有妹妹,一个野丫头不值得你如此。”女人柔声说道,“还有,你为什么总顾着和小兔子一起玩?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
她的语气轻柔,手上的鞭却一次又一次挥落,孩童的白衣被鞭子划破,鲜血逐渐浸染了他整个脊背,最终那孩童支撑不住,伏倒在了地上。
孩童抽搐了几下,吐出来一口血。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于城心如刀绞,可是不管他怎么喊叫,两人都无动于衷。
“把你的血擦一擦,治好你自己,马上客人就要来了,得体面一些。”
她拂袖而去,只剩下孩童倒在地上不住地颤抖。
眼前的景象突然天旋地转,于城看到自己又站在一个茅屋前,孩童文飞鸾的白衣没有了血渍,他对着茅屋紧闭的房门说道:“你再忍忍,还有一年我们就可以去白云山了。”
于城这才知道,他看到的或许是文飞鸾过去的记忆。
茅屋的房门打开一条缝,一只干净白皙但瘦弱的手伸了出来,摊开手掌,似乎在讨要东西。
文飞鸾把一个小香囊放到那手中,那手马上缩了回去,门又再次关上了。
文飞鸾脸上露出伤心的神情,“母亲说要把梅花都砍了,我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么多。”
他把额头靠在门板上,留恋着不肯离去。
于城正想摸摸这个孩子的脑袋,眼前的画面快速切换,他又来到一个宽阔黑暗的场所,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周围阴冷潮湿,墙壁上石头突兀。
四周半空中漂浮着火烛,他看到一群黑袍人双手高举,为首一人举着一个婴儿走上一个高高的祭坛,高举着一物喊道:“一个阴日阴时出生的婴儿!”
底下的人欢呼起来,声浪一浪高过一浪,这巨大的声浪让于城的耳朵嗡嗡作响,他忍不住捂住双耳,可这声音越来越大,变成巨大的噪声敲着他的耳膜,让他痛苦着闭上眼。
巨大声响还在他脑中回荡,让他耳鸣,他闭着眼等着这眩晕过去,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滴水的声音,他缓缓睁眼,只见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正躺在一个涵洞之中,周围的岩壁上渗着水。
岩壁上爬满密集的青色的藤蔓,如同蛛网,而在蛛网正中,文飞鸾被藤蔓缠绕在其中,不省人事,他的白衣被浸湿出来大片红色,如鲜血一般,实在骇人。
环顾四周,也不见女人和孩子的身影,不知被藤蔓捉到哪里去了。
于城摸不到自己的刀,想是路上挣扎时被甩掉了,也还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可是眼下看到文飞鸾身处险境,没有武器如何施救。
他四处搜寻文飞鸾的佩剑,只见那剑被藤蔓紧裹在文飞鸾身侧,只有一点剑鞘露出,根本没法拿出来。
他将法力凝聚于拳,几次挥下重击,可是藤蔓纹丝不动。
情急之中他想到了那晚玄阳教给他的法术。
“法术的火也许有些用,可我还未掌握好,若是损
', ' ')('了自身……”
但是眼前文飞鸾昏睡了过去,不管他怎么叫都不醒,还双眉紧锁,似乎正陷在噩梦幻象之中,若是再不把他叫醒恐怕会有危险。
而且那女人不知所踪,还得着急去寻找。
“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把牙一咬,默念起口诀来,一股灼热法力从他手臂传至手掌,小小的火焰从掌心中升起,“有用了!”。
可是他的掌心被灼烧得疼痛,好像把手贴在烧热的锅上,整个掌心都变红发热。
“糟了,还是控制不住。”
于城吃痛,赶忙在失控之前将火苗对上藤蔓根部,一些细小藤蔓受到法力灼伤,虫蛇般倏然褪去,较为粗壮的藤蔓还是丝毫没有反应。
“啊!”
他的手开始真如火灼一样疼痛难忍,粗糙的手掌上还有了灼伤的痕迹,可是他根本管不了许多,依然催动法力。
“啊啊啊!”
双手被灼烧得起了水泡,水泡附近又被烧得露出皮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剧烈的疼痛让他双目都有些失焦起来,好在那些藤蔓终于受不了灼热,从文飞鸾身上褪去。
文飞鸾摔在地上,从幻境中醒转过来,他挣扎着在地上想要直起身子。
“这是哪……你这是怎么了?!”
文飞鸾醒来看到的就是于城惨不忍睹的双手,忙用法术给他治疗起来,那烧开的皮肤又长出了粉嫩的新皮肤,水泡也消了下去,一双手没过多久就变得完好如初。
“多谢!”
尽管双手完好,可方才那巨大的痛楚还残留在意识中,他有些恍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有人拽住了他的肩膀。
“你是不是用法术了?你疯了!?不会用还胡来?这下好了,你伤了自己!现在还好有我给你治,我要是不醒过来呢?你的手就废了!”
文飞鸾俊秀的面容因怒火而有些扭曲,他这副勃然大怒的样子让于城莫名觉得陌生。
可他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情况危急,我不能不这么做。”
文飞鸾甩下了他,背过了身去,这让于城不知该如何是好。
“文公子?”
文飞鸾过了半晌,才幽幽道:“江湖人心险恶,别对谁都好,有些人就是不值。”
于城不解其意,只道:“你又不是那些人,有何妨?”
于城心下想到文飞鸾发怒原来是为自己着想,不由地心中有了些暖意,可又觉得他的怒气来得不明所以。
“走吧。”文飞鸾朝洞内走去。
这山洞弯曲幽深,四处爬满藤蔓,一眼望不到底,可身后的路也是同样悠长,不见出口,两人只得随意选了个方向,径直走去。
“跟紧些。”文飞鸾牵住于城的手腕,让他再近了些,也许是他手上的动作有些小心翼翼,于城总觉得他似乎有什么异常。
可是那太过细微的变化,于城并没有仔细去想,他怕藤蔓再次袭来,有些紧张地观察着四周的藤蔓,那些东西此时攀附在岩壁上纹丝不动,倒像是真的寻常植物。
“我刚刚梦到你了,或者说,是藤蔓的法术想把我困在你的记忆里。”文飞鸾没看他,只是用一种恍惚的语气轻声说道。
“我看到你小时候,你住在海边,是不是?”
“嗯,是啊。”
文飞鸾沉默了一会儿,“你小时候…很孤单,那些小孩子骂你是……”,他握着于城的手抓紧了一些,“不用理那些人说的话,你就算没有父母也还有镖局的人,还有朋友,有时候有父母也没什么好的。”
“哦。”
于城这下明白文飞鸾有些异样了,刚才他们不知为何都看到了对方的记忆,而自己的童年让文飞鸾也有所感受。
他暗暗想:“我该不该说我也看到了他的呢?”
可是转念一想,文飞鸾早就到白云山过上了正常日子,那也是他家私事,两人还没那么要好,何必说出来让人觉得不快。
于是他闭上了嘴,一个字也没说。
两人顺着洞穴走了一会儿,墙上的藤蔓开始变得越来越粗壮了,墙上开始出现了一些红色的藤蔓,颜色如玛瑙,表皮有些半透明,隐隐有些光芒在其中流动,看上去并非俗物。
文飞鸾想将红藤切割一小块带回研究,但是用手试探性地摸了一下发现表皮甚是坚硬,恐怕难以破坏。
“别,若这是怪物的肢体就麻烦了。”
于城对刚才怪物袭来的景象心有余悸,文飞鸾也就不再去触碰了。
洞穴中隐隐有风动,恐怕前方有出口,两人便加快脚步向前而去,但是走了一会儿依然还是在洞中,只是这洞越来越大,顶穹升高。
走到最后,两人在一个大的山洞中停了下来,这里前方再也没有路了。
“快看!”于城手指前方,在山洞的墙壁上藤蔓盘根错节,而红色藤蔓都汇聚到了一处,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红色事物,状如蚕蛹,红色半透明的
', ' ')('膜将昏迷的女人包裹在其中,而孩子不见去向。
两人上前一看,文飞鸾将他拦在身后,自己触摸了那古怪的蛹,感觉蛹的外壳看似柔软,实则坚硬如铁。
“不知这如何打开?若是用法术打开,恐怕会惊扰了那怪物。”
两人只觉得救人危急,一时间心急如焚,文飞鸾用剑气挥砍,一些藤蔓断裂开来,流出半透明的红色液体,于城用法术的火力靠近藤蔓,那些红色藤蔓却并不像绿色藤蔓那样退去。
他们没有注意到两条粗大绿藤从身后靠近,趁二人不注意,将他们从身后牢牢裹住。
“于城!”
地上忽然一阵地动之声,地面开裂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将文飞鸾卷了进去。
“不!”于城惊呼,可是他全身被裹得动弹不得,茧蛹周围的红色藤蔓噼啪作响,突然一条条爆裂开来,红色液体喷涌而出,却又似有形体,凝聚着朝他扑了过来,将他浑身裹住。
“啊!”
那些液体有一股草木清香,却和人体一般隐隐有些温度,将他浑身裹住,只让他头和下体露在外面。
他用嘴去咬,可是那些东西滑不溜手,又有弹性,一嘴下去甚至都留不下牙印,他想用法术去烧,但是他的双手被紧紧裹在他的胸口,一烧肯定会烧到自己。
两条藤蔓伸了过来,扯住了他的四肢,滑向了他的衣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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