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中监军高平关兵败,现在连能不能守住高都城都是个问题。
自己被西贼两线夹击,最多只能应付一面,而太傅又已经做出了决定,难啊!
“孙将军,按大魏律令,失土乃是大罪,现在你连守都没打算守,难道就没想过后果吗?”
看到孙礼仍是黯然不语。
不少人皆是恨恨地看着他,若非周围的侍卫亲兵皆是持刀佩剑,说不得就有人按捺不住冲上去与此人较量一番。
看到群情激愤,有聪明者,已是悄悄地向着门口退去。
入他阿母的!
看这情况,这孙德达是已经下了决心,肯定不愿意守上党了。
若不然,怎么会连大魏失土重罪都不放在眼里?
有人出了太守府,回头再看看,心里已经在破口大骂
这曹魏真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先帝在时,就算是不断丧师失土,但底下的这些军将,又有哪个敢轻易弃守疆土?
就算是再打不过汉军,也要以死明志——要么死要阵前,要么死在任所里。
现在呢?
贼兵还没到呢,就想着要逃跑!
“武皇帝,文皇帝啊,你们在黄泉之下,若是有知,就睁开眼看看吧!”
一个皓首皤皤的老者,被人扶着走出太守府,站在大街上,悲声哭喊
“大魏衰落至此,你们要是在天有灵,就显灵救救大魏吧!”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对上了一定年纪的老人,都是有优待的。
有些就算是老人犯了罪,官府都没有办法对他如何。
律法苛刻一点的,最多也不过是让其子女顶罪。
就算是律法越发完善的后世,都只能对某些坏老人莫可奈何……
更别说人均寿命普遍太短的古代,只要上了一定年纪,那可都算得上是人瑞。
祥瑞这种东西,怎么能说是坏的呢?
对吧?
所以面对这个人瑞在大街上嚎丧,孙礼也是头疼而又无奈。
他把形势明明白白地告知他们,是想让他们及早做好准备。
没想到这些人,非但不感激自己,反而是反咬一口。
“算了,吾已是尽了心意,他们如何决定,与吾无关。”
孙礼长叹一口气。
只要无愧于心就好。
眼下也只有用无愧于心安慰自己了。
军令如山,军情似火,孙礼自然不可能再挤出太多的时间和精力顾及其它。
百姓肯定是来不及迁走了。
但府库里各类物资,自然是能搬多少就搬多少。
这几年来,若非洛阳是大魏的都城,设有大魏最大的武库和太仓,太傅岂能支撑下来?
但就算是河内河南再富足,太仓的储粮再多,也不可能养得起这般多的将士。
若不是许昌那边,有不少老臣还算是清醒,力主保证洛阳粮草的供应。
洛阳军中,怕是在去年春旱的时候,就得要断粮。
饶是如此,因为大将军和太傅的不和,各地送至洛阳的粮食仍是日渐稀少。
太傅以后想要朝廷下拨粮草,怕是都要仰大将军的鼻息。
想起太傅在前方伐贼,偏偏被大将军在后方卡住粮草,孙礼心里更是不忿。
这一次多好的战机,为何太傅要如此冒险,亲入险地?
因为洛阳的粮草已经不足以支撑与西贼打一场正面的持久战,所以只能冒险,早日夺下要害之地,定下大局。
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最大的战果。
可惜,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天不偌大魏啊!
孙礼怀着这样的心思,再没有去管那些人,而是步伐匆匆,亲自去监督军中的运送物资。
同时他还要做出防备,防止关贼突然出现在壶关城下,袭击自己。
毕竟关贼用兵,向来喜欢用骑兵搞突袭,须得万分小心此人。
有人在大街上嚎丧,自然就会有更多的人在得到消息后,心急如焚地回家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太公,我们怎么办?看孙礼的模样,他是真的不打算守上党了。”
“到时,到时要是西贼真的打过来了,恐怕,不会放过我们。”
说话的人,面有惊恐紧张之色。
同时还有更多的人,在懊悔不已
“早知魏人如此不堪,吾等又何必与他们勾连……”
话未说完,就被坐主位上的老人喝骂
“说的什么话!做都做了,现在说这种丧气话,算什么回事,能挽回局面吗?”
缓了一口气,同时也放缓了语气
“当初我们决定要做此事,图的是什么?难道都不记得了?”
自然是图魏人的优待,不想苟活于西贼的苛政之下。
老人扫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
“就算我们不做,难道西贼就能放过我们了?”
“河东的事情才过去几年,这就忘了?!”
众人在老人浑浊的目光下,皆是呐呐。
长房主事人鼓起了勇气,问道
“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孙德达虽然有负朝廷重托,欲不战而逃,但在告知我们消息这个事情上,他对我们还算是不错。”
老人叹了一口气,“上党注定是守不住了,孙德达的意思,就是让我们跟着他走。”
此话一出,就有人急了
“太公,那我们这些基业,就这么丢了?”
“蠢!”老人骂道,“我什么时候说要丢了基业?”
“那……”
“分家!”老人重重地说道,“准确地说,是分族。”
“你,带着长房的人,离开上党。族里所做的事,皆是以长房为准。你们走了,西贼就算是再迁怒,也不可能把其他小房的人都杀绝。”
再环视众人,老者看出了他们心里所想
“我知道你们当中,还有人不想与西贼为伍,你们想跟着长房的人走,我不拦着。”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
“但我们在上党的基业,终是要人看着的。”
有人听出了老人话里的意思,不由地大惊失色
“大人,你是说,你不走?”
“走?走哪?我这么老了,还能去哪?”老人嗤地一声冷笑,“我们所做的这些事,西贼难道真会轻易既往不究?”
“若是没有人站出来让西贼泄愤,留在这里的人,说不定都得跟着陪葬!”
“大人!”
“太公!”
……
所有人都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哭什么哭,老夫活了这么久,该享受的早就享受过了。快滚,去做好准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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