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前记】
在他的眼中,东迟雾就是个怪物。
自十二年前隆冬大雪里相遇后,他一直认为,他们像北国都城东西镇守城门的石雕一样——同一城中,相隔万里,形貌天差地别,寓意大相径庭,就连心中所念也是霄壤之别。
他们本不该相遇相知。
大抵是月老喝醉了,一脚踢翻了两人的鸳鸯谱,让他俩的名字重叠了罢。
【痴缠】
他坐在四抬轿中,眼睫盖住深藏的情绪,手中的兵法半天没翻一页。
初时,他一身玄色骑装,坐在不含一丝杂色的赤红战马之上,冷冷睨着马下的人。那人仪装不整,头盔斜斜抱在怀里,一脸嬉皮笑脸卖乖讨巧。
这是出征前,天降而来的副官——东迟雾。
只一眼,他便知道,对方是个宗亲贵族,来这蛮荒野地,不过是为了有个更好的由头升官登阶。
他厌弃地甩甩马鞭,头也不回地向着队伍最前方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马鞭用料实在,质感韧而有力,向那人脸上挥去时,发挥了十足十的力道。
从小未受过伤的东迟雾愣愣摸了把下巴,擦出皮鞭抽出的血痕,立时大怒,抢了身边人的马匹,扬鞭追去,一路怨声载道,只为讨个公正。
莽撞小子在半途中被人截住。
卫兵不放他通行。
“舒时霏,我可是镇南王世子!你竟然敢打我,你小子等着,我……”
舒时霏是真看不上他,不等他说完,便掀了营帐进门,还让门口的卫兵将人快快打发走。
——太吵耳朵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东迟雾只记得那天,舒时霏嘴角讥讽不屑的笑。
而舒时霏,也忘不了他目无军纪的样子。
早些时候,他便知道,所谓权贵,不过是朱门肉臭的酒囊饭袋。而他在大雪中跪伤了的膝盖,则是他过去的无知与肤浅的祭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此后十二年,他不许自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只有力量才是正道,只有顺应才能强盛!
轿子四平八稳地绕过将军府,由南向北穿过京城主道。路过东街时,风吹起的窗帘一角,露出镇守东门的麒麟。他下意识看向西街,只瞧见一个模糊的狮虎轮廓。
他轻轻皱眉。
怎么又想起东迟雾那个混蛋。分明他与东迟雾,两不相欠。
东迟雾曾在战场腹背相交,全心信任让出功绩;他也曾代受惩罚,三十军棍游走死界;东迟雾曾冲入重重敌军,救他于千军万马;他也曾潜入幽幽怒江,助游恐怖激流;东迟雾曾为他挡住袭心之剑,跌落山崖生死不明;他也曾为其误食穿肠毒药,泣血失明擦身鬼差……
林林总总,细细算来,该是人债尽偿,毫无瓜葛。
他无奈摇头,终于将看了大半时辰的一页翻过,可刚触到页角的第一个“质”字,视线再次虚浮。
他心下依旧有几分不安。
东迟雾这人……
心思不与常人相同。他总是想不明白对方所求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明明是东迟雾不懂的事物,非要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有人点破还恼羞成怒,死不承认,嘴巴硬如钢铁。与将士们玩乐一处,有时看淡输赢,却与他总要一较高下,输了便如霹雳弹般爆炸,双眸深处又藏着让人看不懂的迷雾和深意。
明明前一瞬,东迟雾告诉皇帝所有功绩都是他的,却转身向他讨要功绩奖励,但即便他双倍、三倍、多倍奉还,这人依旧不满;东迟雾在强敌前坚韧不屈装作无恙,却转身向他说痛说苦,说他见死不救,可若是他下次替其出头,东迟雾又闷闷不乐许久。
总而言之,东迟雾能在人前受伤流血、毫无怨言,面对他时,就得加倍偿还、满心委屈,但若是他稍微优待感激,这人又别扭不受。
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可能因为东迟雾亲近庶出的大皇子,性格也与那人一样不拘小节、热心热血。而他多年前与三皇子相交,日日都在增加城府,每每不无算计得失。
国师曾说,吾不懂鱼之乐,鱼也不懂我之苦。
大抵,他与那些性子直的人,也如“鱼”和“我”,彼此不理解。
——相性太差。
还记得别国使节前来的夜宴。